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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的林慕飞总是趁我睡着,偷偷跑去工地上干活,有一次险些被五米长的钢筋贯穿胸口,第二天却能若无其事地捧着那条橱窗边我多看了一眼的裙子。
我心软得不行,将那条裙子如珠似宝地锁在柜子里,连上面沾了一点灰尘都要心疼好久。
为此,林慕飞还调笑我:
“裙子买来就是给你穿的,你一直锁在柜子里,裙子不就白买了吗?”
“你放心,我以后还会给你买更多更漂亮的裙子。”
不久后,林慕飞被带回林家。
他的身边开始多了一个许双双。
许双双是林家世交的女儿,因为父母双亡的缘故,从小就被寄养在林家,深得林家夫妇的喜爱。
因此,但凡她提出要跟着林慕飞一起出去,林家没有不同意的。
林慕飞也无法拒绝,只能劝我忍一忍。
我以为林慕飞是不喜欢她的。
直到有一次吃饭的时候,我特意穿了那条裙子,却被许双双拿咖喱泼了一身。
许双双泪眼汪汪地哭了起来:
“我虽然不是故意的,但姐姐要是生气的话,就打我一顿好了。”
我气得浑身发抖,林慕飞却一把搂住许双双,痛斥我:
“不过是条破裙子,你看你都把双双吓成什么样子了?”
“还不快给双双道歉!”
我当然不肯。
于是,我一个人满身脏污地被丢在餐厅里接受围观者的嘲笑,又一个人艰难地徒步走回林家。
别墅门口的保安告诉我,他们接到命令,不许我进去。
除非,我先学会怎么和许双双道歉。
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
我在下山的路上一脚踩空,毫无防备地从山上滚下来,差点死掉。
是探险队发现了我。
林慕飞在医院见到我的时候,我的四肢全打上了石膏,发顶上还有一条狰狞的可怖伤口。
全程,他只是皱眉问了一句:
“一条破裙子罢了,至于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紧紧攥着那条裙子不松手。
可今天,我却毫无顾忌地拿沾满油污的手在裙子上涂抹,仿佛身上不过是一件没有任何意义的破布料。
眼看着林慕飞神色阴沉,眉心紧紧皱作一团,是发怒的前兆。
我淡淡回望他:
“一条破裙子罢了,至于吗?”
好在林慕飞还来不及发作,许双双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飞哥,我一个人在医院里好害怕啊。”
“你什么时候可以过来陪我?”
林慕飞立刻换了一副关切的语气:
“双双别害怕,我马上过来陪你。”
说着,利落地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合上文件阔步走出了客厅。
我急忙跟上去,露出小心翼翼的表情:
“我能跟你一起去医院吗?”
我很少会主动提出要跟他一起去看望许双双,而获得他首肯的情况更是少之又少。
但这次,或许是因为签了那份离婚协议书,他心怀愧疚,居然并没有拒绝。
一路上,我的目光都紧紧盯着那份离婚协议书。
我实在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这份文件被送到律师手上公证的那一刻。
中间绝对不能出任何纰漏。
林慕飞瞥到我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像是很紧张他的样子,表情不由放松了一些,还从车上翻出一张创口贴替我贴上,饶有兴味地和我聊起了天:
“等双双安定下来,我就和你一起去看奶奶。”
“好久没去看她了。见到我们,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口口声声提起奶奶,他却连随手翻一翻助理转达的院方日志的时间都没有。
只要他肯看一眼,他就会发现,那个亲手照顾了他十多年的老太太早已不在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