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我懵住了。

阿达叻拉着我进宅子，我反应过来给他指了指自己的房间。

脑海里，我问系统。

“什么好感度，我跟陆婉绮已经要离婚了。”

“宿主，这是我的工作，帮助你和攻略对象回到正轨，这些年陆婉绮对你的好感度一直在80，有了新的突破是好事啊。”

“不”，我笃定道：“我已经不需要了，你不用再提醒我。”

系统安静了一会儿。

但没多久，它弱弱出声。

“但是，你还有个儿子，你真的要离婚，连儿子也不要了？”

阿达叻凑到我面前。

冲我摇了摇手里的东西，是一个福包，问：“这是什么，要带走吗。”

江明言三岁前身体一直不好，我特地跑去拉萨给他求了一个符。

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江明言知道了很生气。

他把符从书包里扔出来，哭着大嚷：“你让我同学看见了，他们都给我取外号叫狗蛋，说只有穷人家才这样迷信！”

“你是坏爸爸，我再也不要戴这个东西了！”

于是这个符就被我一直存在衣柜里。

我回过神，淡淡道：“没用，等下扔了吧。”

江明言还小，他还没有一个完整的价值观。

可小孩不知道什么叫伤害吗。

不，他是知道的，他只是跟他妈妈一样不在乎。

经过引导，他也许能成为一个好孩子。

但比起当个“负责任”的爸爸，我更想先成为自己。

我喊来管家，把有关江明言的东西都扔掉，然后拎着两个大箱子出来了。

里面装的都是我的衣服和日用品，之前没来得及带，不拿白不拿。

陆婉绮正上来，看见我搬空的屋子僵住了。

“麻烦让一下。”

她没动，片刻后，才缓缓开口：“江行舟，你要知道，你离开我，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2.八年前，苏子秦出国，陆婉绮答应我的求婚。

系统问我，要不要选择脱离世界。

“攻略成功，宿主获得奖励，可以在原世界存活。”

我是车祸穿书的。

只要回去，就能重新享受完整的人生。

可陆婉绮求我留下来。

她说，她爱我，我不在的话她也活不下去。

死生契阔的誓言诚挚又动听，一冲动，我留下来了，系统也从我的脑子里彻底消失。

直到，半年前，苏子秦回国。

他回来找陆婉绮。

站在陆府外，一米八的男人红了眼，说自己后悔出国，想跟陆婉绮重归于好。

陆婉绮面色如常，对眼前的男人没有丝毫心软：“苏先生，从前的一切都过去了，你这样会让我的丈夫误会，我不想他不高兴。”

苏子秦却不相信：“婉绮，你问问你的心，你看着我的眼睛，你真的放下我了吗？”

陆婉绮眸色如常，毫不犹豫把他关在门外。

她避着苏子秦不见。

可是，我们定好的要迁居北方，她再也没提过。

我不喜欢这里。

沿海潮气大，连月光都湿津津的。

陆婉绮经常站在阳台望向门外，一站就是很久。

但院门口什么都没有。

我笑她发呆，她回过神也在对我笑，但目光里却照不进一丝光亮。

……后来，苏子秦再也不来找陆婉绮了。

系统突然出现，它来提醒我攻略目标不受控。

它再一次在我面前铺开面板，我看见半小时前说出门散步的陆婉绮出现在了另一间屋子。

她在厨房做饭，苏子秦在一旁帮忙，直到鱼肉渐熟，陆婉绮忙手忙脚的给苏子秦喂了一块鱼肉，紧张的问他好不好吃。

陆婉绮很喜欢做饭给我吃，自学了很多菜，清蒸鱼、红烧鱼、糖醋鱼……可她不记得我不喜欢吃鱼。

一直以来，我都相信陆婉绮脱离剧情，真的爱上了我。

她对我无微不至，一个养尊处优的女人，甘愿为了我放低身段，什么都依着我，她会给我送饭，给我准备惊喜，给我全部的爱。

大家说我御妻有道。

陆婉绮听见了，只会挽着我的胳膊说她心甘情愿。

可老天好像只是跟我开了个玩笑。

努力在乎和真的在乎，根本不一样。


5.我治好了阿达叻的狗，邻居都知道了。

我也不知道他们从哪听说我当过兽医，纷纷来找我问家里牲畜的症状。

我哪会这些，就叫他们带来我喂几天试试。

说来奇怪，居然都好得差不多了。

这天，我又牵着别人的牛走在路上回去。

突然听见人喊我。

“爸爸！”

我嘴角的笑意倏忽间凝固。

转过头，透过三三两两的路人，不远处站着两个熟悉的人。

江明言笑脸盈盈朝我招手。

陆婉绮穿着高定的风衣，脸上带着墨镜，柔顺的头发在空中飞舞，高贵无比。

“江行舟？

真的是你？”

“爸爸，你怎么变成喂牛的啦！”

江明言指着我手里的牛鞭咯咯笑出声。

我忍住窘迫，手下的劲暗暗加重：“跟你们没关系，我已经离婚了，江明言的抚养权我也不要，有异议的话我们找律师沟通。”

陆婉绮怔了怔。

“行舟，我找了你好久，他们都说这附近住了个同名同姓的，没想到真的是你。”

“为什么突然离婚，给我一个理由。”

我早就扔掉了之前的电话卡。

陆婉绮查了我的航班，只知道我来了北疆。

可她找我干嘛呢，我已经有新的生活了。

我深吸气，往后退。

“协议写得很清楚了，夫妻不和。”

陆婉绮不可置信：“哪里不和……”她突然顿住，像是想到了什么。

上前两步，摘下脸上的墨镜，惶恐的眼眸在疯狂跳动。

“你都知道了？”

看吧，陆婉绮不是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她并没有问心无愧。

可她还是那样做了，哪怕她知道我会在乎，会难过。


7.我回名宿收拾行李，跟阿达叻道歉：“实在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他们会来找我，给你添麻烦了。”

他什么也没说。

一边喂着边牧一边叹气：“唉，这小狗就喜欢挨着你，以后你不回来它说它饭都吃不下。”

我不自觉笑了。

阿达叻是担心我，我知道。

“会回来的，我房租都交完了。”

他抬起那双苍老的眼睛，琥珀色的，还很亮。

问我：“那个什么陆府，是不是真的住不惯啊，应该比我这院子大多了吧。”

我顿了一顿：“我不会再住回去了，我住酒店办完事就回来。”

“那我跟你一起去，别又叫人欺负你。”

我愣住，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我也没个一儿半女，好不容易认识你，你走了我怪不习惯的。”

我点点头，也笑了。

我在这个世界算个孤儿，认识阿达叻，我居无所定的心突然有了个歇脚的地方。

飞机上，陆婉绮一直没跟我讲过话。

我总猜不透她的心，不知道她心里住着什么人。

现在也不想猜了。

刚进陆府，我就看见苏子秦穿着白色衬衫，两只袖子撩到手肘处，用黑色腕扣固定，正细致的在修剪院子里的树木。

江言明哒哒哒地跑过去。

“子秦叔叔，你说好不好笑，爸爸在外面放牛，还带回来一个放羊的老大爷！”

苏子秦正在修剪的那盆常青树是陆婉绮花了三万买回来的。

看吧，他连修剪树枝的样子都那么矜贵。

也不怪江明言会喜欢他。

他揉着江明言的脑袋：“那也太脏了。”

抬头看见我，他略微惊讶：“行舟回来了，真不好意思，你不在，婉绮让我过来帮忙，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陆婉绮不经心纠正他：“他不会介意的，他要跟我离婚了。”

我还没说话，阿达叻出声了：“啧啧，我确实是个放羊的，但我家羊配种都知道一对一，多出来的那个不是三吗。”

苏子秦顿时皱起眉。

他是男主，生来就有超高配得感，不管干什么都不会怀疑自己，哪里被这样怼过。

我淡淡一笑，没介入这场口角。

“叶先生请便，我确实要离婚，只是回来拿点东西，以后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滴——”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陆婉绮好感度＋5”
4.“这猪肘子就要炖烂了才好吃。”

跟大爷多聊了几句，我知道了他叫阿达叻，一辈子没结婚，老了用积蓄开了个名宿。

清净也不失热闹。

饭菜上桌，大爷赞不绝口给我夹菜。

我挑起一块，混进米饭里。

一口下去，肥而不腻，丰富的油脂爆出香气，我忍不住又吃了第二口。

阿达叻眯着眼睛笑：“多吃点，你付我房租还陪我说话，以后我顿顿给你做。”

阿达叻好像是个很怕孤独的老大爷。

我能在他这租到房子，也是因为他根本不会贴广告。

他在后院养了一群羊。

吃完饭，我突然看见一只边牧气吁吁躺在围栏边上。

“哦，估计是太热中暑了吧，好几天没干活了。”

我立马掰开它的嘴，认出是口炎。

大概是误食哪里的生石灰了。

我问了最近的药店，然后拎回来了几种简单的药。

阿达叻惊了：“你也养过狗？”

我点头：“很久以前了。”

在原本的世界里，我家在北疆开畜牧场，只要在我手里，所有动物都能被养得很好。

十几年过去了，我也意外自己还记得这么多东西。

吃了几天药，边牧很快就活蹦乱跳了，撵着羊群早出晚归。

吃饭的时候它在我腿边撒欢打滚，被我狠狠揉了两把。

我一直很喜欢小动物，只是陆婉绮不喜欢。

江明言倒是喜欢，但他只负责观赏，不准我养。

“爸爸，那是保姆做的事情，你不要这么自甘下贱行吗。”

恍然回首。

我笑了笑。

我其实根本就不适应高门庭院的生活。

陆婉绮爱我，我才心甘情愿陪她过各种各样的日子。

可事与愿违，她的爱是有杂质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