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小说 其他类型 美人如画抖音热门小说完结版
美人如画抖音热门小说完结版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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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浅忆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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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试读

江家堡接到消息时,皆是如临大敌,纷纷举刀而对。

谁不记得十年前湛戈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影,轻悄的潜入各派禁地取了各派掌门首级,本是无声无息无人可知的事,偏偏还要嚣张的留下血楼标记。

像是在告诉所有的人,他,湛戈,来报仇了。

江家堡的小阁楼内,一身白衣女子坐在简陋的妆奁前,安然梳着发髻,眉头微皱,纤细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理着长发。

房内,另有一方桌,上摆放香烛,却无任何佛画人像什么的,简简单单的一方香炉,灰烬已积了许多。

梳完发,女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起身拿上三根青香点燃,朝着无碑无画的空墙上遥遥一拜,身姿有些苍凉的意味,口中喃喃着三个字:对不起。

突然一声高昂虎啸传来,女子一惊,连忙起身走至窗边。

一身黑衣的湛戈骑着白虎直接从墙院外一跃而入,力道使得院落内尘土飞扬,他的周身气势磅礴如山,面容冷峻,眉间妖孽之色犹在,身下的白虎獠牙,对着周遭举刀相向的护卫张开大口,狂嚎一声。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惊愕,脑海中的画面翻然而过。

“江欺雪,你为什么不笑,你笑起来会比现在还好看的。”

他招摇闯进她的闺房。

“我会笑,但不会对着你。”

她冷然拉下妆奁旁的警钟,看他神色变,仓皇逃。

......“江欺雪,你是不是嫉妒我比你好看,这样,你嫁给我,我让你划花我的脸怎样,这样江湖中就没有再比你更好看的人了。”

他笑着将一副画卷交到她手中。

“做梦!”

转身就被她丢弃。

......“江欺雪,嫁给我,我就不再与正道为敌,带你回血山好好过日子。”

他杀了正道所有掌门,唯独留下她爹。

“你喜欢我?”

她粲然一笑,换来他的失神,抽过他腰间软件,刺向他的心口。

......思绪间往事如烟却清晰可见,望着下方那玄衣墨发的伟岸身姿,心中别有滋味。

从前,她以为对的,后来发现,对的,都是错的,她,还能回头吗。

“江盟主,别来无恙啊。”

湛戈开口,声音带了内力,落入了众人的耳内有些震耳发聩,但江欺雪听的恰好,比当年更低沉更有磁性。

“我江家堡不欢迎你!”

江衾隔得很远,让众人围着湛戈,眼中厌恶之意扬言于表。

湛戈冷冷一笑,“我看你一大把年纪才唤你一身江盟主罢了,如今的你在我面前,还有说话的资格吗?”

四周环望,这江家堡,萧条了不少,从前可是门庭若市啊。

江衾面色铁青,江家堡的如今都是他造成的,武林盟主的称谓成了烫手山芋,江家堡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不对啊,江盟主不是应该高高在上吗?

毕竟当年,你女儿可是立了大功。”

语气中充满了嘲笑之意,话落在江欺雪的耳边竟觉生凉。

“你到底来做什么!”

江衾忍气吞声,他打不过湛戈,湛戈身上有湛天的七成功力,还有他自身的武学修为,足足高了他一筹,早知道,当初怎么着也应该先解决这个小的。

这江家堡湛戈来了不止一次了,当年可是尤为辉煌,如今可称得上是落魄,人啊,就是爬得越高摔的越痛。

“让江欺雪出来,江衾,这一次你说不定能靠你女儿再一次东山再起呢。”

话未说完,那前提就是,江欺雪就是卷里。

“我女儿不会见你。”

江衾带着闪躲的眼神落到了湛戈眼里。

年轻不知过去的护卫想要在盟主面前展现一番,大吼一声,“魔头,今日我方青定要取你狗命。”

引得众人眼球,举刀而上,挥向马匹上的湛戈。

井豹张大嘴一个哈欠,弯刀落地,双腿已不自觉的颤抖,然而没能逃脱被井豹拦腰咬住的,鲜血从井豹雪白的齿间流出,染红了雪白的皮毛,显得有些狰狞。

而口中的方青已经晕了过去,井豹毫不客气的一扔,像是极为嫌弃的吐了吐舌头,然后方青在地上滚了几转,立马就有人一探,还活着,命人抬了下去。

如此嚣张饶是江衾也隐忍不了,“你湛戈厉害,这江家堡也不是随你撒野的地方。”

湛戈轻笑,妖孽一般的面容夺目的让人为之愣然,嘴角扬起的弧度充满了讽意,江衾,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十年前尚且捏他如同蚂蚁,何况如今。

“这话?

是想要我踏平江家堡了?”

稀里哗啦的刀剑声更响,他魔头的名号不是白来的。

这话站在阁楼上的江欺雪也是听到了,他,竟是来找她的。

难道,他还一如既往,十年如一日,的喜欢她吗?

想到如此,竟是紧张的忙将门窗拉上,发出哗啦的声响,门窗勾住长袖,在她的力道之下,拉扯开来,那半边白绸就那么迎风落了下去,湛戈抬头,恰巧飘落在他的鼻翼,竟带着一股沧桑的味道。

拿下白绸,望着紧闭的阁楼门窗。

毫不犹豫翻身下虎,江衾也是看到了,第一个反应就是挡在他的面前,可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湛戈一个挥手打在江衾的胸口上便是血气翻涌,嘴角猩红。

当年湛戈便是如此,各个击破,怪只怪他们自己,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江衾,你这也算是自食其果。”

湛戈冷哼一声,绕过江衾径直上楼。

而来到方才的阁楼门前,却见阁楼房门,被锁着一把巨大的铁锁,从上面锃亮的痕迹看,应当是每天都有人打开过。

“江...”毫不犹豫的劈开铁锁,推门而入。

一身素白衣衫的纤细身影背对着自己,青丝中竟然夹杂着的几根银白尤为显眼,让湛戈一眼就看见,也让他为之一怔,发稍几乎及地,没有梳髻只是被一根红绳撩起半拉,还未回头竟已带着一抹清凄之感。

连湛戈自己都在怀疑,她是江欺雪吗?

是那个清高自傲,从始自终从未低过头颅的江湖第一美人?

江衾自然是听到锁落的声响,想要奋力起身冲上去,奈何刑风的刀剑已架在了脖子上。

“...欺雪?”

愣了半晌才完整的叫出那个名字。

纤细的身影颤了颤,缓缓的回过身,四目相对,一股复杂的情感涌动。

依旧是当年那精致的五官,只是,这眼角细纹,眉间凄凉,素面枯槁,已然让湛戈有些模糊,而那眼神中的似像有一只本应嘹亮于空中的青鸟被人折断了翅膀发出了无声的哀鸣。

看到湛戈僵硬的身子,江欺雪笑了,真真正正第一次,为湛戈笑的,只是这笑中夹杂了太多的无奈与无处发泄的怨,此刻见了湛戈竟让她宛如看见救命稻草,如此庆幸。

近乎发白的唇色微张,声音有些沙哑:“湛戈,我等了你七年。”

湛戈,你是来救我的吗?


一阵突如其来的阴冷之意遍布全身,让卷里忍不住打了个颤。

可是四周望了望,却是没有人。

泉面随时都有波纹浮动,卷里不由得看向半山之后的热泉,那里是她视线所不及,会不会有人在哪儿。

手扶着石壁,缓缓移动,耳边的泉水声依旧清脆,入眼的热泉上并无一人。

放下心来,可能是她多心了。

不过心里的警钟已经被敲醒,才让她想起来她是要去找人的。

因为热泉的温度改过了耳垂的温度,手中已是暖暖的,将手放在耳垂上,完全感觉不出来此刻它有无温度。

转身就要朝着岸边走去,小腿却突然触碰到一个柔软滑腻的东西,惹来卷里惊呼。

“什么东西?”

微微弯腰伸手摩挲,可是却并无东西。

触感与石壁上的石子不同,石子是尖锐的,硬的。

而那个东西却是软的,滑滑的,像鱼,但是也像蛇。

这么想着心中更是惊惧,连忙想着衣衫的那一边走去,伸手就抓住衣衫,双手撑在面上,半个腰肢已经探出水面,一双大手从水中突然出现。

掐着不盈一握的腰肢,生生又将她扯回了泉里。

那呛鼻感再次袭来,手脚不由自主的挣扎,腰间却始终有一双大手将她往后拖。

在她难受的几乎快要晕厥,那双手才将她带上水面,重新呼吸起来。

捂住口鼻不住咳嗽,眸中惊慌失措,腰间大手尤在,掌中略带薄茧,像是故意一般在她腰间缓慢摩挲,后背贴着滑嫩的胸膛。

卷里惊恐,知道这世道坏人多,可别让她在还没遇见他之前就失了身子。

腰间相扣的大手骨节分明,精致的如同玉做的一般,唯独手臂上一道又长又深的疤痕尤为显眼,破坏了整体的美感,落在卷里眼里,胸口处却有些轻微刺痛。

随即摇摇头,现在可不是她多想的时候。

低头企图掰开腰间大手,奈何那双手像玩一样的让她用尽气力掰开一只手指头,在掰开下一只时上一只又紧紧的回去,总之没完没了。

“你快放开我!”

卷里怒道。

掰不动,伸手就想要掐上他的手臂,却正巧触摸到那道长疤,心中未细思量,手已经自然而然的换了另一只手,使劲儿掐。

“不放。”

低沉的声音像是石子落入深湖一般打在卷里心上,语气极近轻柔,“怎么,看到这条疤,是不是心疼了,江欺雪。”

伴随着声音而来的,没有让卷里感觉到温柔,反倒如被毒蛇盯上一般,身后的目光冰冷彻骨。

“我...我不叫江欺雪。”

卷里矢口否认,语气带着些轻喘。

察觉到身后的人片刻失神,趁此机会掰开了那双大手。

而转过身,却看到一张让她极为震惊的脸。

与模糊的记忆中那张稍显稚嫩的脸重合,风华已然被酝酿开来,让天地为之失色,如玉的面容与当年相比更绽妖孽之光,墨发三千漾与水面,眸中装着一汪看不见底的深潭,却平静如死水一般看着自己。


卷素笑了笑,朝着湛戈抛了个媚眼儿,也不管湛戈是何种表情,“大尊主,让我跟着景思吧,你看我这么快破了她的阵,说不定也是个天资高的,指不定儿血楼以后还多个阵法高手呢。”

醉翁之意不在酒,饶是阴姬听了也是皱眉。

“景姬可是尊主的人,哪儿能让你解除。”

魅姬笑的极为诱人,逐渐靠近卷素,目中沉色翻了一翻。

卷素往后一跳,“离我远点儿,我对有夫之妇不感兴趣。”

魅姬一看就不是个良家妇女,哪儿有景思清纯可爱。

“你...”魅姬咬牙,随即冷笑不再说话。

“她在天机殿,曲青,你带他去吧。”

曲青应下,湛戈说完也是出了殿,阴姬身子不好,只得回了阴虚殿,而魅姬则跟在湛戈身后。

“尊主刚回血楼,可要休息。”

声音柔柔,诱惑之意一看便知。

湛戈想了想,冷然道:“我去云鸾殿有些事与云姬商议,你自己回娆情殿吧。”

魅姬柔柔道是后,看着湛戈离去的背影,忍不住皱眉。

云姬来的神秘,却无人知其背景,魅姬也以为多了一个劲敌,却没想到她只是占着云鸾殿,几乎闭门不出,也没见湛戈去找过她,而她每次去门外的丫头直说云姬不舒服,连门也未让她进,说到底也是湛戈的默许。

只是知道她是云姬,五年前湛戈莫名多出来的女人,读万卷书,知晓江湖事,这血楼不缺奇人,所以多厉害她也不在乎,只要不占有湛戈的宠爱就行。

可今日湛戈怎的突然去了云鸾殿。

云鸾,明明是个旖旎的名字,殿内却毫无一丝旖旎之气。

空气中弥漫了上好青墨的味道,殿内上下几乎被竹简或书卷或刻板所覆盖,咋一看之下杂乱无章,可是细看,其实都是有规可循,只是这云鸾殿装的太满所以显得杂乱。

付云姝的婢女青书和青简,守在门口立的笔直。

“你们殿主呢?”

湛戈来的突然,青书和青简面上明显闪过惊讶。

“回尊主,云姬在殿里呢。”

既然没有离开,那就行,湛戈想也没想的踏进云鸾殿,地上干净,可这四周数列数列的书桩可把这云鸾殿弄得跟个迷宫似的。

弯弯绕绕的穿过书桩,才在最里头,被付云姝改过的浴池那一头看到她正盘腿而坐,长发也未理,像个疯婆子似的。

湛戈并未开口,而是径直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付云姝这才抬起头看到身后的湛戈,连忙起身直立在湛戈面前。

“你终于来找我了。”

付云姝开口,声音有些沙哑,眼角半眯,眼尾有一些细纹,看上去却是比湛戈还大上几岁。

而她的眸子却是直直盯着湛戈蠕动的唇瓣。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来找你,所以你才没有走。”

湛戈皱眉。

付云姝摇了摇头,笑道,“我只是觉得你没有对众人解释的就收留了我,我应当替你做一些事情,可你一直没有说要我走,或者要我做事,所以我厚着脸皮留下了。”

原本付云姝来求湛戈只是想留个一年半载,但湛戈一直没有要求她离开,她索性就候着脸皮一直留下了。

“我现在有事要你帮忙。”

湛戈开口,因为一直在血山也从来没有让付云姝帮过忙,只是江湖传闻她知晓天下事,所以,他来试试。

“说吧,只要我看过听过的,能分析出来的都告诉你。”

付云姝直直看着湛戈的嘴唇,眼睛眨也不眨。

湛戈就皱眉了,强忍住不适继续道,“分析分析如果江衾无处可去,会去哪儿。”

付云姝皱眉,“江衾?”

眼神却是半点也没看出湛戈的不悦。

“付云姝,你就不能到生死堂治好你的耳朵再听我说话,你乐意当个聋子我不管,但是你这么看着我,别扭。”

这就是他不想来云鸾殿的原因,一是没什么大事,二是次次说话付云姝都要这么看着他。

略带细纹的眼角笑了,眯成了一条缝儿,“不,能听到了,就不能认真的看了,那样,会误导很多事的。”

“那你赶快给我分析。”

湛戈不耐烦。

“就为了找江衾,用得着你来找我。”

付云姝挑眉。

湛戈闷声,“他带走了我娘。”

付云姝这才重视起来,神色一凝,转而走向东北角的卷落,拿出一本铺满灰尘的书籍拍了拍认真的看了起来。

湛戈一看书名,《江湖杂事》,瞬间就有些无话可说的感觉。

许久之后,才看到付云姝抬起头看着他,“去苍山派找密宫吧。”

“苍山派早已经被我毁了。”

湛戈皱眉,眼中的怀疑之色毫不遮掩,江湖的万事知就这样?

“找密宫,苍山派被毁,没有代表密宫会被毁。”

付云姝将书一丢,“你若信我,那就去苍山派。”

“江衾去苍山派做什么,他怎么会知道苍山派的密宫。”

白水依曾是苍山派的圣女,难不成江衾还送她认祖归宗,可江衾是剑宗出来的,又怎会知道苍山派的密宫。

“你以为江衾为什么放着剑宗掌门不做,自是被你娘把心思从剑宗勾到了苍山派。”

看湛戈就知道,白水依有多好看。

湛戈暗了眸子,他知道江衾对他娘的心思,只是开口,“他怎么知道苍山派的密宫。”

“我猜,大概是他曾经想要入赘过苍山派,也可能和你娘有过婚约,所以姬秋才告诉他密宫。”

付云姝幽幽道。

“婚约?

你怎么知道。”

湛戈盯着付云姝,宛如看一个神棍。

“你以为江湖为什么叫我万事知?

世事无常,可是只要有人,有传言,有故事,就能推断个七八分。

江衾放着剑宗首席弟子,只等着一年后掌门传位,却偏偏不要,整天去苍山派晃悠,面上打折剑宗苍山交好的名号,最终却离开剑宗。

而在你娘跟你爹私奔成亲后,又迅速娶了江湖第二美人清若,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付云姝说的笃定,“肯定是正准备订下婚约,还没来得及公布,你娘知道后就逃离了苍山派。”

不过看见湛戈却是笑了,“你对你爹你娘一定不够了解。”

湛戈面色一黑,拂袖离开。

而付云姝却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话未说完,是不了解,可是似乎很像呢。


梦醒后天也未亮,卷里在黑暗总反复思虑,那女人的面容极为温婉,却让她有一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眼眸阖了半晌,脑海中湛戈的面容和那女人的面容交替。

天还没亮卷里就起了身,外面已经有人开始忙碌的声音,她推开门就看到香樟已经在门外候着,见她出来后,笑着道:“姑娘昨晚睡的可好?”

卷里抿嘴一笑,好颜回道:“很好。”

香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香樟这就去给姑娘备水。”

香樟先是进了房间取了昨日的铜盆,见铜盆里已经没有了水,而地下的水色只留浅浅一片。

“麻烦你了。”

卷里侧在门口,看香樟离去,不知怎么的,因为香樟这一句关心的话,整个心里都松了许多。

进房等了许久,记得香樟还要端水过来。

过了小半个时辰,来的除了香樟之外,还有一个丫鬟,香樟手中提着食盒,而那丫鬟则端着冒着热气的铜盆放到台上后就退下。

“这是核仁粥,有安神的效果,想来姑娘昨夜睡的肯定不好,是想家吧?

香樟刚来的时候也是这般,不过过几日就好了,啊,姑娘先洗漱吧。”

香樟停下来吐了吐舌,显然意识到自己话多了些。

卷里眨了眨眼,洗了脸漱了口坐到桌前,看着香樟手脚利落的端出粥,细心的用勺子搅拌,看热气散了散才推到卷里面前。

“姑娘快用吧,现在刚好,这核仁粥可是葛大娘的拿手粥,可好喝了。”

香樟说着鼻子皱了皱,似在闻味儿。

尝了尝,有些烫,不过在冬日暖的正好。

是咸粥,味道确实不错,饶是卷里不是人间烟火也忍不住多用了几口。

最后擦了擦嘴道:“你怎么知道我睡的不好?”

香樟笑了,端过空了的碗放进食盒,“睡得好哪儿能这么早就醒了,一般这个时辰都是下人们起床的时候,就算是公子这个时候估摸着也正是酣睡淋漓呢。”

结果话刚说完,就被人否定了。

“香樟,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能睡的吗?”

誉风踏门而入,语气有些假意的不满,可是微微弯下的眼角让香樟松了气。

誉风看卷里眼神中带着笑意,没有了昨日的那般浮躁,安了心。

“不对不对,公子一向早起,一般来说整个谷内公子一定是最早起的。”

语气说的极为认真,可这话却一听就是打趣儿。

香樟急急丢下一句,“香樟将碗收拾收拾。”

后就跑开,誉风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卷里看着二人的相处模式,倒有些不解了。

“香樟性子欢脱,也极为细心,我想她来照料你一定不会有差,方才看你神色还不错,昨天似乎有些浮躁,今日可是平静了下来。”

誉风用医者的目光打量着卷里。

卷里心中才了然,香樟是誉风故意安排的。

“谢谢,不过我见你对她似乎有些不同呢...”卷里语气也带了些狡黠,终于没再有昨日的模样。

不过她这话,言有所指。

誉风想了就知道卷里说的是什么意思,开口解释道:“不止对她,对谷内的人都是如此。

他们都是我的家人,而欺雪却是我的朋友。”

朋友和家人的区别,自然不同。

卷里却因为家人这两字心头忽的一颤。

“我今早已安排人去打听,想必消息不久过后就会有,你且耐心在这里住上几日,还有你身上的病,可要我为你看看。”

誉风突的提起卷里自己。

心头一跳,连忙摇头,“不必了。”

“我摸不出你的脉搏,想必不是药物所致,是蛊吧。

虽然神医谷不研究蛊,可是祖上还是留有蛊卷,我还是能帮一二,千万不要觉得麻烦。”

誉风说的极为认真,卷里却突然觉得有些尴尬,还是拒绝,“谢谢你的好意,不过真的不用了。”

氛围陡然沉默起来,最后还是誉风主动笑道,“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消息,我带你去看看神医谷吧。”

卷里一怔,看神医谷?

还没反应过来,誉风又加了一句,“神医谷的景色没有血楼宏伟壮观,可是自成一片世外桃源,因为许多草药需要年份滋养,所以神医谷的药圃一直很特别,你若是不愿意让我为你看蛊,那么我请你多走动走动总能答应吧,你脸色有些苍白,要多走动走动才能活些血色。”

誉风礼貌又有风度,关心人的话也让人无法拒绝。

只得应下,随着誉风去看看神医谷的药圃。

总的来说,并不能称之为药圃,因为几乎一整个谷都是药材,神医谷被分为了半阴半阳两个地界,誉风说有些药材喜凉,有些药材喜光,所以树丛遮挡一半,阳光普照一半,这样咋一看之下,神医谷的景色还是当真有些奇特。

卷里突然想起来昨日誉风特地来找她,是说有人在附近采药看见了她。

疑惑的开口,“神医谷既然有这么大的药圃为什么还要去别的地方摘药呢?有些草药是无法移植的,神医谷的药圃种的都是固定要上年份的药,不会轻易摘取,比如这药,才十年,可是用它却要百年的药份,百年的药不是说找就能找到,而等它到百年时,我可能都不在了,所以它是为了留给后人,所以神医谷的药圃是传承。”

誉风指着不远处一棵草药,正独自在一个大树底下乘凉,显得极为悠闲。

卷里半懂,看着随着日头高照洒在这谷内的平静,心却是前所未有的放松,戾气似乎化去了不少,誉风侧头看卷里眉间的皱终于松开了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一直到用午膳,神医谷的午膳是轮换制,但是却是大家在一起用。

江欺雪虽然不是很喜欢,可是这一天下来也就用膳的时候能跟誉风在一起,因为誉风顾及着她无法习惯同大家用膳,所以特地备了个小桌子,那桌子上仅有誉风和她与伺候她的婢女。

今儿个中午江欺雪等了许久,誉风没来,她始终没有动手。

碗筷的声音噼里啪啦的交响在江欺雪耳朵里显得有些刺耳,可是神医谷的传统便是如此,晚上能送到房里,午膳却必须大家一起吃。

她来了几日,却始终没有习惯。

誉风用膳一向准时,可今日却是迟了一会儿。

直至江欺雪看见誉风带着卷里一同走进来,心中却是说不出的繁杂感。

“生姜,这桌的蓬蒿没有了,你那桌不爱吃就给端到这边来吧。”

一男子回过头对着对面一桌喊道。

“想吃?

用你那桌的肉来换,我们这桌肉还不够吃呢。”

卷里转过头看到一张昨日见过的脸,牙上还贴着红色的辣椒皮儿,有些好笑。

“...一半换一半!”

那男子很快做了决定,结果被旁边同桌的人一推。

“去去去,用肉换蓬蒿你是不是傻!”

几桌人哄然大笑,但气氛当真是融洽不已。

总觉得有一种看不见的羁绊在他们之间,这种感觉让她心里隐约有些羡慕。

“你若是不愿意和我一桌,那么就去那边吧。”

誉风抬手指了指另一边,却是香樟旁边空着,看见卷里望向她,极度欢快的朝她招着手,指了指她旁边的空座。

而他们正面的一桌,仅有江欺雪和她的婢女,卷里自是看见了江欺雪幽怨的眼神,还是笑道:“我跟香樟一桌吧。”

誉风猜到她会这么说,也是点点头。

卷里就自主的朝着香樟那一边走去,香樟已经极其麻利的为她备了碗筷,舔了一大碗饭,热情的不得了,然后卷里刚拿起筷子,香樟就自顾自的指着旁边的几个人道。

“姑娘,我跟你介绍介绍,这个是桂圆,这个是花生,这个是芝麻,而这个呢,就是我跟你说的葛大娘,早上的核仁粥就是她做的。”

卷里忍不住噗笑出声,其他的人也是笑了。

葛大娘打趣儿道,“香樟,你这样介绍一溜下来,也不问问人姑娘记住没有。”

“不不不。”

卷里连忙摆手,“我只是觉得,你们这一桌都是吃食,只有香樟是药材,怎么就坐到这里来了。”

香樟撇嘴,卷里说的话很快就融入了她们,叫桂圆的婢子也是笑了,“那可不,这里原本坐的是生姜呢,香樟非让他换了。”

“谁让葛大娘偏心,自己给自己桌做的就好吃一点呢。”

香樟低头闷声。

众人皆笑,“明明都是一个锅里起的,你偏偏就觉得这桌的好吃,我看你不是吃的菜,你吃的是人吧。”

桂圆笑着,挤眉弄眼的看了看一直低着头大口刨饭的花生。

香樟红了脸,卷里明了,也是抿嘴笑了。

而誉风时不时的抬头望了,看卷里很快和他们打成了一片,眼中又是柔软了几分。

她既然能适应这神医谷内的生活,那么就好,若是她不喜欢,少不得还要另作安排。

誉风是怕她如同江欺雪一般,不喜和别人一桌,到时候若再分一桌,那他可能要被分成两半。

江欺雪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很快还是搁下了饭碗,发出了些许声响。

誉风转头,声音依旧如常,“欺雪,吃好了吗?”

江欺雪冷着脸点点头,誉风也随之放下了碗,在江欺雪离开后,誉风又拿起了碗坐到了卷里那一桌,因为高大的身子加入,霎时就显得有些拥挤。


卷里跟着带路的人去了客房,干净简洁,几乎都是浅木所制,同上玄殿截然不同,上玄殿内几乎是一应黑色,那张床也比这里的床矮了半截儿,还大了一倍,相比起来,神医谷的客房显得亮了不少。

“姑娘,热水香樟放在这里了。”

婢女带着笑意将铜盆放在了台子上,转过头卷里看见了一张讨喜的小圆脸,颊上有个浅浅的酒窝,友好的态度犹如盛满的蜜汁,卷里怔了怔还没回过神,她又继续道,“戌时之前香樟都在门外候着,戌时之后香樟在隔壁的偏房内,若是姑娘有事就唤一声,香樟的耳力是很好的。”

话语中的热情与血楼的冷然截然不同,初到血楼时每一个人几乎都是面无表情,对她无有好颜。

不自觉的朝着婢女浅浅勾起一抹笑,这里没有人会讨厌她。

香樟看着卷里的笑后愣了愣,脸色突然一红,连忙福了身子,“香樟先下去了,姑娘有事再叫我。”

急急忙忙下去,脑海中却是想着方才那抹笑,当真是好看。

听闻江姑娘是当年的武林第一美人,只是来了神医谷后几乎不曾笑过,虽称不上让人无法靠近,但就是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今日来的卷里姑娘跟江姑娘长得真像,这一笑之下,饶是她作为女子也竟然会觉得心动。

听到了香樟关门的声音,卷里才舒了口气,走至香樟断来的热水,盆便搭着的绢是新的,还有一股类似于荷花的香味,一点一点的将绢浸在水中,脑海中却是想着什么。

发着呆,也未注意身后的门又悄悄的被人推开。

“水都凉了你也没有洗完。”

浅浅的声音幽幽从卷里身后传来,卷里闻声有些惊讶直直转过身,手中却未拿开铜盆,哐当一声那铜盆便躲在了地上泼了一地,连带着她身上的黑色襦裙也深了颜色。

“你这惊慌失措的模样倒像是我做了什么事一样,是我这声音粗鄙难听吓住了,还是我这容颜难看让你觉得不堪入目了。”

江欺雪冷冷的说道,脚步却是逐渐走进卷里。

卷里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江姑娘从来都是不请自入吗?”

“呵,不装了,你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呢?

你那在湛戈和誉风面前弱不禁风的模样呢?

我想你也不是被我吓住了,而是心虚吧。”

江欺雪看着卷里那一张脸,想到方才来时丫鬟所说的话,心里就莫名其妙的堵了一口气。

明明是两张不差分毫的脸,她狐媚的笑一笑就比她好看了?

“江姑娘,我想跟你还没有熟到秉烛夜谈的地步吧。”

江欺雪的话提醒了她,此地没有湛戈,没有卷素,只有她自己,所以她要保护自己。

第一次见江欺雪只是慌乱,可是湛戈的态度表明了一切。

江欺雪不是一个难题,难的是血楼的人心目中对江欺雪这张脸根深蒂固的嫌隙。

卷里弯了腰将铜盆放回了台子上,门外传来敲门声,俩人不约而同的看去。

“两位姑娘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可需要香樟帮忙?”

是婢女。

卷里刚要开口,江欺雪却是抢先一步大声道:“无事,姐妹二人谈心,情绪有些激动不小心把铜盆打翻了,不是什么大事。”

二人眼神交汇却都带了些别样情绪。

江欺雪记得上一次卷里见到她时的态度可不如现在这般理直气壮。

而卷里却是皱眉,她不觉得她跟江欺雪有什么心好谈的。

“那香樟一直在门外,若是需要的地方记得叫香樟。”

香樟不疑有他,在她看来,二人如此之像,必然有血缘关系。

抬了抬眼,看见江欺雪眼中的讽意,心下的不悦更是揉成了一团。

“江姑娘若是有什么就说吧。”

感觉到卷里的微怒,江欺雪反而笑了,“你装的这么好,湛戈可知道你的本性,你的目的?”

自顾自的坐下,桌上有丫鬟在整理客房后就顺便泡好的茶,江欺雪为自己倒了一杯。

卷里冷冷的看着江欺雪,她是她所有痛苦的源头,当真给不了江欺雪好脸色,听到江欺雪语气中的讽意,嘴角抬了抬,“说起来还要多谢江姑娘。”

江欺雪面色一沉,动了动嘴唇,就算心里知道卷里说不出什么好话,但还是忍不住问,“谢我什么?”

“谢江姑娘始终不曾喜欢湛戈。”

卷里眯了眯眼,说着的话却直直插进了江欺雪的心口处,她这道谢是真心的,若是江欺雪和湛戈两情相悦,哪里又来的她,哪里又有她走进湛戈机会。

握住茶杯的指尖泛白,可见江欺雪用了多大的力。

“你接近湛戈到底有什么目的,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可你这张脸一定是假的,用什么才做的天衣无缝,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两个一模一样毫无差别的人,你...”江欺雪忍不住破口而出,却仍旧抑制着声音免得门外的香樟听见。

“我们怎么没有差别,我们相差了十年...”卷里说的底气十足,这当真是她在现在江欺雪面前唯一拿的出手的,那就是年龄。

她的模样是江欺雪最风华的那一年。

而她虽不知道江欺雪经历过什么,但是初见的那一抹沧桑让她看起来几乎筋疲力竭。

江欺雪果然被这话给打击了,连带着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扭曲,若说女人,特别是一个清高到曾经风华盖世的女人,如今销声匿迹无人闻不说,甚至连她引以为傲的光彩也消耗了大半。

“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会说话,敢见面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

江欺雪言语淡淡,当时是她将卷里说的无可开口,可这才过多久,能让一个人做这么巨大的转变,一定发生了什么。

卷里咬唇,她不知道为何自己脱口而出都是刺,情绪莫名翻涌,像是有戾气来回穿插着她的魂魄。

“江姑娘,天色不早了,你该回房休息了。”

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压着声音,她这里不欢迎江欺雪。

啪的一声,手拍在桌子上,江欺雪站了起来。

冷冷出声,“卷里,我知道你跟卷素不是亲兄妹。

我不管你接近湛戈是什么目的,但是别用我这张脸。”

脑子里根深蒂固的魔道为恶的想法在被江衾囚禁时就打破,湛戈将她从江家堡救出来的那一刻她曾想如果湛戈还如初,她是可以接受的。

对她来说,卷里的出现就像是一种偷盗一种侵占,利用了她的脸得到她当初的深情。

“在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你之前我曾经很高兴我有这么一张脸,可是在知道有你之后,我曾无数次的想换掉这张脸,但是很可惜,脸是天生的,我也只能想想罢了。”

卷里勾了勾唇角,看着江欺雪越来越黑的脸,浅笑道,“可是后来,这张脸出现在了湛戈的心里,以卷里的名字,所以,我才稍微看这张脸顺了眼。”

“你真的确定这张脸在他心里,名字叫卷里?”

江欺雪的脸黑了又白,白了又黑,几番转色,丢下这句话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眼见着她离开,卷里一直强撑着的身子几步蹒跚向前坐到床上,面色苍白盘膝而坐。

体内的魂气颜色深了几许,从她的魂魄出散发出的丝丝黑气侵染着这些魂气,魂气也不往常翻涌的异常。

指尖几番颤抖,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慌。

怎么办,她根本没有办法抑制住自己的情绪,自杀人后极端的想法就如同墨滴落入清泉,随着时间的推移将魂气浸染的越来越多。

说话不自觉的带刺,连带着整个人也多了一丝戾气。

她不要消散,她不要恨,想湛戈,想想湛戈,不要管别人怎么说,想想她出世的目的。

湛戈是喜欢她的,不喜欢她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人,所以,她不能因为他们的不喜欢而让自己消失。

一整个晚上,卷里都如此催眠着自己。

梦里又看到了那个山谷,白发女子一身白衣坐于阵法中央,阖着眼眸,肤色有些泛红,眼角的细纹竟然比上一次要少的多。

只字未说,却突然有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背着自己朝着白衣女子走去,半跪在她面前。

全程静默,只见那白衣女子的薄唇一张一合。

而那男子身形却是很明显的一颤,有些急迫的抬起头,却依旧让卷里看不清模样,只是那个身形有些熟悉,梦中无思。

直至那男子点头,转过身那容貌亦是清晰可见。

那白衣女子也随着睁开了双眼,眸中带着冰凉冷意,像是在直直与卷里对视,而这一次她的口中终于听到了声音。

唇形一张一合,声音犹如鬼魅惑人心扉,一字一句沉声道:“愤怒吧,嫉妒吧,恨吧,有了它们,才算是一个完整的人。”

在床上躺着的卷里陡然睁开双眼,额头上滑落几滴冷汗。

脑海中梦中所见场景与人,赫然就是画魂谷,云天。

而至于那女子,只让卷里想到了云天离开前所说的话:画祖苏醒。

画祖,画祖到底是谁,为什么她油然而生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