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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霆云顾不得其他,丢下一旁的许瑶瑶,抓起桌上的纸张仔细查看。
“霆云哥,你干什么啊?”
说着便要再挽上江霆云的胳膊,却被他一把甩开。
离婚申请上的政委印章太过醒目,容不得他不信。
被甩开的许瑶瑶控诉的盯着他,想到刚才的离婚申请,语气中是掩不住的激动欣喜。
“霆云哥,顾姐姐终于和你离婚了。”
江霆云猛的转头,错愕的注视着许瑶瑶,像是第一上次见到她。
对上江霆云的视线,许瑶瑶自知说错了话,心虚的低头。
“霆云哥,我……我……我……”
江霆云看向她的视线一点点冷下来,最后眼中只剩下一片漠然。
任由身后的许瑶瑶如何呼喊,都不没回头,甚至许瑶瑶喊的越大声,江霆云离开的脚步就越快。
最后都小跑了起来,像是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
6.一刻钟后,江霆云拿着离婚报告,踹开了政委办公室的门。
将离婚申请同意书扔在办公桌上,张口便是质问:
“林主任,这是怎么回事?我都没有同意!你们政委怎么能批准离婚?”
政委看着满脸怒容的江霆云,完全摸不着头脑。
“江团长,离婚可是你同意的,现在怎么又来质问我们呢?”
“我同意?我怎么可能同意这种事情?”
饶是林主任脾气是出了名的好,此刻被连番质问,也生出些火气来。
指着离婚申请上面的签字给他看,“江团长可看清楚了,这可是你自己主动签的字。”
顺着林主任的手指,江霆云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字迹,瞳孔不由瞪大。
“这可是军婚,要是没你的签字,我们政委还是会以调解为主。但既然你们双方心意已决,我们政委和妇联都不好插手。”
林主任还在解释,但江霆云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口中不断喃喃:“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这离婚报告是五天前送来的,顾同志说她着急回家,这申请还是我加班加点才给批下来的。”
五天前,关键词的触发,让记忆像是开闸的洪水,倾斜而下。
他突然想起来,就是在五天前,我将产检报告和离婚申请一起递给他,让他签字。
可当时他忙着去陪许瑶瑶,看都没看便签了字。
以至于到现在为止,他才知道我们已经离婚了。
手中的离婚报告被攥的起了褶皱,江霆云的质问神色僵在脸上。
等再开口时,连嗓子都哑的厉害。
“我……我当时不知道那是离婚申请。”
这话一出,连林主任都不知道怎么会话。
“当时她骗我说那是回家的介绍信,我就……”
林主任的语气陡然变得严肃起来:“将团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今天是顾同志的离婚申请,明天若是什么军部的重要文件,难道你也不看就签字吗?”
话未说完,妇联主任余嫂子刚好推门而入。
瞧见江霆云便狠狠瞪过去一眼,阴阳怪气道:
“呦!难得江团长今天不忙,有时间来林主任这里坐坐。”
“这是终于不用去陪你的小青梅了。”
江霆云愣了下,解释道:“我只把她当妹妹,只因为她在这边住院,我才在平日里多照顾几分。”
“妹妹?”余嫂子的语气更添嘲讽。
“你见那家哥哥半夜去陪妹妹的,还亲自给妹妹抹雪花膏,知道的人说你把她当亲妹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情妹妹呢!”
江霆云被怼的哑口无言,毕竟这些事情都是他曾经干过的。
林主任上来打圆场,扯了扯余嫂子的衣角道:“你别说了,顾同志和江团长离婚了。”
余嫂子听到这话,先是愣了下,随后反应过来,更是不客气。
“离的好,你为了个狐狸精,不知道让顾同志受了多少委屈。”
“连医院的产检都是自己去的,顾同志也是倒霉,才摊上你这么给丈夫。”
江霆云听着这些,呐呐道:“我答应她,过两天陪她一起去的。”
余嫂子听了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你装什么装,小顾的孩子已经没了,你……”
闻言,江霆云猛的抬头,表情凶恶:“你说什么。”
“皖皖的孩子怎么会没了?什么时候的事!”
余嫂子被他这表情吓到,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低头瞧间桌上散开的流产报告,简直要被他的不要脸气死。
“你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医院的流产报告都拿在手里了,你还装不知道。”
“顾同志的孩子明明是没事的,要不是被人撞倒在地,又怎么会流产。”
顺着余嫂子的视线看过去,江霆云这才看到那一落纸里面不仅有离婚申请,还有流产报告。
报告前面还有小孩在子宫里的B超画面,那是他和皖皖的孩子。
可现在,孩子已经没了。
“谁?是谁将她撞流产的。”
军人特有的煞气放出来,一瞬间压的余嫂子喘不过气来。
“我要去医院,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余嫂子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嗤笑出声:“还能是谁,也就你这个父亲害了自己的孩子,才没被纪委请去喝茶。”
林主任在一旁描补:“小江也是不小心,谁都不想要这样的事情发生。”
一旁的余嫂子叹了口气,终究是没再多说什么。
7.另一边,江霆云赶到医院,恰巧又到了许瑶瑶。
许瑶瑶正在和她的主治医生聊天。
只见许瑶瑶掏出三张大团结递给吴医生.
“医生,我想再住院一段时间可以吗?”
吴医生接过钱,笑得见牙不见眼,“许小姐要是有钱,这医院住到什么时候不行。”
“那这病例?”
“放心,就说旧伤复发,还需要修养一段时间。以前不都是这套说辞吗?不然许小姐也不能在医院一住就是三年啊!”
在门外听了全部对话的江霆云浑身僵直。
愤怒,错愕,震惊,难过等复杂情绪一一涌上心头。
自己把她当妹妹照顾了三年,到头来发现这都是个骗局。
里面的对话还在继续。
“现在顾皖的孩子也没了,也和江团长离婚了,你还装病干什么。”
“你这话说的,好像顾姐姐的孩子是我害死的一样,我不过是顺势诬陷了她,可没想要害她的孩子。”
“要不是霆云哥太过担心我,将她一个人留在原地,说不定她的孩子也不会流产。”
听到这里,门外的江霆云像是被冬日的寒风冻成了冰雕,全身上下都叫嚣着冷。
他想起来了,十天前,也是在这所医院里,看到许瑶瑶躺在地上,便默认了是我将她故意摔倒在地。
他也想起来是自己冲过来的时候太着急,将我撞倒在地。
余嫂子那句,“孩子明明是没事的,要不是被人撞倒在地,又怎么会流产。”仿佛就回荡在耳边,简直要穿透耳膜,刻印在脑子里。
眼前好似浮现了B超单上孩子小小的身影,连带着江霆云的意识都模糊起来。
我不过是顺势诬陷了她。
要不是将她一个人丢在原地,说不定孩子也不会流产。
顾皖,你装什么装,以为装病我就会放过你吗。
零碎的记忆串联成片,渐渐拼凑出事情的真相。
是他,是他自己害了自己的孩子。
愧疚,自责,更多的是厌恶和恶心。
厌恶许瑶瑶,也厌恶这样的自己。
怨不得皖皖要离开自己,是自己对不起她,得到这样的结果,是自己活该。
但还没等他从愧疚的情绪里走出来
8.那边,许瑶瑶和吴医生的交易达成,推开门,正好和江霆云对上视线。
想到自己刚才的言语,许瑶瑶被吓得面无人色,结结巴巴了半天,才问道:“霆…霆云哥,你怎么在这里啊?”
江霆云眼眶发红的盯着她,“若不是我在这里!又怎么会知道你这些年都在装病?若不是我在这里!又怎么会知道那天是你故意诬陷皖皖?”
“如想来,连那件百家衣,也是你故意要走的,就是为了刺激皖皖。”
“许瑶瑶,那天那一巴掌你挨的可真不冤。”
许瑶瑶被逼问的连连后退,直到挨到墙角,退无可退。
脸色也由白转红,由红转青。
或许是清楚,自己和江霆云之间的感情没有挽回的可能,许瑶瑶索性破罐子破摔。
一把推开江霆云,嗤笑道:“既然霆云哥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装的了。”
“不过,顾姐姐的孩子可不是我害死的。况且我每次都只是说要霆云哥来陪我,可没有叫人将你绑过来。”
确实,没有人强迫自己忽略皖皖,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江霆云几乎要被巨大的愧疚感淹没。
但看向许瑶瑶的眼神依旧锋利,“贿赂医生,故意占用医疗资源,这件事我会和组织会报。”
“至于对皖皖的亏欠,我会自己想办法弥补。”
说完,江霆云扭头就走。
许瑶瑶追上来,想要拉他的手,“霆云哥!刚才是我不对,口无遮拦。”
“这么点小事,怎么就要汇报组织了呢?”
可江霆云充耳不闻,自顾自的往前走。
9.
纪委办公室,听完江霆云的汇报后。
主任立刻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军区医院本来是专为军人建立的医院。
确切来说也算是军部后勤的一部分,现下虽然对民众开放了。
但军区医院竟然混进去了坏同志,和民众勾结,故意占用本就宝贵的医疗资源。
这种事情必须严肃处理。
仅仅一天时间,许瑶瑶和吴医生的事情便被查清楚了。
不仅如此,纪委处还顺带把她和江霆云的事情调查清楚了。
虽然最后显示两人间并没有不正当男女关系,但许瑶瑶还是在档案上被记了一笔。
至于和吴医生的事情,许瑶瑶毕竟是个普通人,被移交了警察局。
吴医生被军区医院开除,吊销医师资格证。
10.我和江霆云的再次相见三个月后。
一条热闹的商业街上,我像往常一样整理着店里的衣服。
听到脚步声,像以往一样开口:“欢迎光临,小顾时装店。”
却半天没听到回应,于是抬头去看,正好于一双冷列的眼睛对视。
男人一身军装,身子笔挺,看向我的眼神全是小心翼翼,唇瓣蠕动几次后又闭上。
我微微的晃神了下,好像又看到了多年前那个满心满眼都是我的少年。
空气寂静的可怕,一种复杂的情绪蔓延在两人间。
这一刻,我清晰的认识到,已经不同了,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但这都不重要了,不是吗?
我释然的笑了下,再次开后问道:“欢迎光临,小顾时装店。”
“皖皖,我们真的没可能了吗?”
还没等我回答,他又急急忙忙的向我解释:“之前的事情,我已经弄清楚了,是许瑶瑶故意陷害你的。”
“百家衣我也已经要回来了,至于孩子……皖皖,我们都还年轻,以后还会有的。”
他好像是在道歉,又好像是在承诺。
可无论是什么,我都不需要了,机会我已经给了很多次,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孩子以后也许会有,也许不会有,但他终究不是原来那个了。
我冲着他轻轻摇头,然后低头整理衣服,不再搭理他。”皖皖,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即使没有抬头,我也听出了那声音中的哭腔。
“皖皖,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的语气异常诚恳,好像真的知道自己错了,但我依旧没有回头。
一直等到店里来人,我迎上去招待客人,他才离开。
11.
1980年,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华夏大地。
乘着这次东风,我的生意越做越大,到1991年的时候成立了自己的服装品牌。
而江霆云因为和许瑶瑶的事情,被组织认为作风不正,十多年来在团长的位子上一直没什么变化。
雷打不动的是,他每次出任务回来后,都会来京城看我。
无视我的冷脸,在店里一坐就是一天。
走时会将津贴留给我,即使我不要,他每次也都会这么做。
直到我将服装店关闭,才没在看到他的身影。
或许人生就是这样,当你放下过去,离开那个反复伤害你的人。
之后的路便会竟是坦途。
春花依旧,夏日正好,我的人生还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