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越吃饱喝足，就有些犯困了。

本来想着跟同学一起回去算了，可是陆壹怕她晚上一个人回家不安全，让她留下来等自己。

于是她无所事事地捧着手机，刷刷微博，刷刷抖音，最后甚至打开朋友圈逛了一遍。

长假的第一天，朋友圈很是精彩。有人分享自己制作的甜品，有人分享沿途的风景。还有人分享和朋友相聚的下午茶。

陆清越翻着翻着，忽然无意间翻到了程星野上午发的一条朋友圈——是一张hoshino在草坪上撒泼打野的蠢萌图片。

之前加了他的微信之后，陆清越翻过他的朋友圈。不知道是因为他对她设置了分组还是真的不发朋友圈，他里头全都是空的，啥都看不见。

所以看见他上午发的这条朋友圈，陆清越觉得还挺神奇的。

她点进了他的头像，本想看看他最近还有没有发过其他的，没想到手一滑，不小心点进了对话框。

两人加了微信之后，其实也没聊过天。

所以微信界面还停留在【你已添加了hoshino，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陆清越看了一会儿，觉得跟他这样年纪的男人之间似乎也没什么话题可聊的。毕竟她跟陆壹认识了16年，两人的微信对话框画风都是这样的——

【陆壹：[转账]请你确认收钱】

【陆清越：[转账]你已收款】

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始终停留在金钱交易的阶段。

陆清越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金主爸爸，陆壹这会儿还在跟朋友说话，似乎还没有要走的打算。

她不好意思催促他，于是摁灭了手机屏幕，起身去上洗手间。

她的位置恰好在陆壹和程星野中间，要出去必须经过程星野。

程星野收起长腿，本想陪她一起去，不过恰好对面有个女孩子也要去，两人便结伴一起走了。

他无所事事等待她回来，忽然听见自己的手机似乎在口袋里震了下。

拿出来一看，是陆清越在微信上拍了拍他。

他们没有在微信上聊过天，也不知道小姑娘忽然拍一拍他是在暗示什么。

清瘦的手指骨捏着手机，荧白的屏幕光在昏暗的包厢里很明显。

他盯着手机看了半天，依然毫无头绪。

最后他试探着，也在她的头像上点了两下，底下立刻跳出一行提示——

【我拍了拍陆点点的翘臀，并说了句哇塞】

程星野：“？？？”

程星野：“......”

陆清越是上完洗手间，洗完手之后，才看到微信提示程星野刚刚拍了拍她。

她没觉得有啥不妥，拿着手机回到包厢里，从程星野膝盖前面的空隙越过时，一边坐下，一边随口问道，

“你刚刚拍我屁股干嘛？”

程星野还没来得及解释，旁边陆壹猛地一个回头。

他仿佛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话，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你刚刚拍我妹的屁股？”

程星野：“...”

程星野：“.......”

他活了22年，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无语。

好像自从认识她之后，他不是在无语，就是在即将无语的路上。

程星野颇为头疼地捏了捏鼻梁，抢在陆壹杀了他之前，无语至极地说，

“你想让你哥杀了我就直说。”

陆清越这才注意到陆壹要杀人的眼光，连忙拉住了他，制止了这场命案的发生，

“他不是真的摸我屁股啦！是微信拍一拍！”

陆壹半信半疑。直到陆清越把她跟程星野的微信对话界面打开给他看，他悬着的心才落了地。


主要是跟她待在一起，实在容易心怀杂念。

程星野掐着时间，眼见电影散场还剩最后五分钟，他这才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然后回到了播放厅。

进去的时候，电影正好结束，开始播放片尾音乐。

那对暗恋彼此三年的情侣，还是敌不过时间和距离的考验，最后以男方遇到他认为更适合结婚的女孩而仓促结束了这段感情。

失望的观众陆陆续续退场，偌大的影厅渐渐空了出来。

程星野朝倒数第三排走过去，走近了才发现，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手肘支在扶手上，掌心撑着脸颊，挤成一个肉乎乎的包子脸。

她身上还披着他出去时脱给她的那件风衣，窝在柔软的座椅里舒舒服服睡着，呼吸安静而平稳。

程星野刚想把她喊起来，忽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一看来电显示是陆壹，他便站在一旁的空位前，直接划开了接听。

“那小鬼还活着吧？”陆壹懒散的声音从对面传了过来。

程星野偏头看了一眼。

陆清越睡得很香，睫毛规律地随着呼吸起伏微微颤动，显然是还活着。

他抿了抿唇，平静地回道，

“尚能呼吸，未来可期。”

陆壹听完，应该是松了一口气，故作无所谓地轻笑了一声。

虽然他跟陆清越经常没说两句话就能吵起来，但是毕竟是亲兄妹。

他把人扔给程星野之后，到底还是不放心，这才打电话过来问两句。

听说陆清越还跟程星野在一起，他彻底放了心，又忍不住埋怨几句，

“我真服了她。说她两句就要哭哭啼啼，也就你能受得了这个小麻烦精。”

“对了你们在哪儿？我现在过来把她接走？”

这会儿已经是十一点了。

商场里除了影院和外围的那条酒吧街之外，大部分店铺都已经关了门，倒是外头的广场还围聚了不少年轻人，等着看平安夜的烟花汇演。

程星野看着熟睡中的小姑娘，声音刻意放轻了些，

“不用了，我待会儿直接送她回去。”

想着程星野也是开车的，陆壹便没再坚持去接。

反正有人愿意当苦力，他拦着干嘛呢？

于是他妥协得很快，

“行，辛苦了兄弟！有空请你吃饭！”

程星野：“嗯，挂了。”

挂断电话，程星野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睛，然后才俯身去喊陆清越。

“陆点点。”

陆清越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连眼睛都没睁开，就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因为没太睡醒的缘故，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跟平时清醒的时候不太一样。

不像平时那样伶牙俐齿尽气人，倒像一只对人类不设防的小奶猫。

程星野等了一会儿，见她还是没睁开眼，于是用手背去碰了碰她的脸颊，

“走了，去车上再睡。”

这回陆清越终于睁开眼睛了。

她茫茫然地扫视了周围一圈，见人都已经走光了，这才反应过来电影已经结束了。

“哦。”她连忙站起来，没想到起身太急，猛地一下撞上了程星野的下巴，疼得她立刻本能地退后了一步，身子不稳地晃了下。

程星野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她的腰，稍稍用了点力，将人往自己的怀里揽。

陆清越毫无防备，倏尔被他带进了怀里，鼻息间全是他身上清冽的海盐气息，纯粹又干净。

似乎还有一丝烟草味。


陆清越想不到当事人居然就在家里，当即整个人石化。

....好想寻找时光机....

她脑子一下子混混沌沌，瞪大眼睛愣了几秒，倏尔原地打了个转，转身就要逃。

“跑什么跑？”

陆壹喊住了做贼心虚的小姑娘。

他叹了一口气，坐在沙发上，语气寥寥地说，

“平时就跟你说过，不要背后说人坏话，你看，这会儿被当事人抓包了吧？”

陆清越回过头，心虚地瞥了程星野一眼。

他却已经收回了目光，不再看她，脸色不太好看。

陈书杰看着他晦淡的脸色，幸灾乐祸道，

“陆哥，你妹有点儿意思诶！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野哥在女生面前吃瘪...”

陆清越心想那更完蛋。

像程星野这样的条件，恐怕平时就没人敢随随便便得罪他，这次她的话被他听见，肯定是要被他记仇了。

可是他凭什么记仇？

他三番两次打小报告，这笔账她还没跟他算清楚呢！

陆清越这么一想，又理直气壮起来。

陈书杰还在旁边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妹妹，野哥是怎么得罪你了？”

陆壹：“我也很好奇，他招你惹你了？”

既然大家都这么问了，陆清越也不打算藏着掖着。她不爽地哼了一声，

“他告密！他玩不起！”

这话一说出来，本来还在盯着手机不知道看什么的程星野，这会儿也懒懒地掀起眼皮看过来。

“告密？”陆壹困惑地问道，“他告什么密了？”

陆清越以为他是要替程星野开脱，立刻说，

“休想替他打掩护！上次我翻墙出去吃鱼蛋丸，你那么快就赶过来抓我，难道不是他偷偷跟你打了小报告吗？”

陆壹啧了一声，“原来是这个事啊！”

他懒懒地仰在沙发上，又露出了熟悉的欠揍表情。

“我用得着他打小报告？我带你这只小鬼十六年了，想抓你还不是一抓一个准。”

陆清越一愣，看陆壹的表情确实不像撒谎。顿了几秒，又说，

“好，这件事就算是误会。那我数学只考了96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陆壹说，“这事也怪不到他头上。要怪就只能怪你有个猪队友。我稍微套了两句话，他就全说漏了嘴。”

陆清越：“？？？”

合着是陆鸣那个傻逼说漏了嘴？

她迷糊地眨眨眼，看看陆壹，又看看程星野，忽然就尴尬地缩起了脚趾头，强忍着抠出芭比城堡的冲动。

程星野坐在对面沙发上听完来龙去脉，总算明白为什么这小姑娘对自己有那么大的敌意了。

他好笑又好气，没想到自己在小姑娘的心目中，居然一直是那种背后打小报告的人。

亏他还惦记着她喜欢吃雪糕，特意从超市买了一堆送过来。

这是一片真心错喂了白眼狼。

他沉默着按灭了手机屏幕，站起身，

“行了，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见他要走，陆清越心里顿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他是不是生气了？

可是她也不是故意针对他的呀，谁知道两次都偏偏这么巧合，每次他都能在她干坏事的时候出现。

陆清越正犹豫着要不要道歉，程星野已经起身拿起了车钥匙。

陆壹见他要走，喊住了他，“待会儿不一起吃饭？”

程星野瞥了陆清越一眼，意味深长地说，

“都被你妹妹气饱了，还吃什么饭？”

陆清越：“....”

她平时没脸没皮惯了，一下子居然不知道该如何正式地道歉，等到回过神时，程星野和陈书杰都已经走了。

陆壹去厨房倒水，经过她身边时，见她还站在原地发呆，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贱兮兮地说，

“对你未来的金主爸爸客气一点，小心以后你去他家门口要饭，他连几块钱都不施舍给你。”

陆清越：“....”

她觉得这个混账简直是上天派来折磨她的吧！她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能断绝兄妹关系吗？手续在哪里办？需要通知父母吗？”

陆壹嗤笑了一声，懒懒地收回手，

“可以啊！那你以后可别伸手跟我要零花钱。”

陆清越：“......”

淦，你这老六真狡猾。

.....

因为上午这场意外，陆清越一整天都过得有些心不在焉。

她平时虽然也偶尔捣蛋使坏，却从来没有冤枉过别人，更不会让人憋屈地从自己家离开。

想到程星野走的时候那副冷淡的样子，陆清越越想越不安。

是不是应该去给他道个歉呢？

陆清越还记得陆壹说他是住在平西路那一带的富人区，于是忍不住摸出手机查了一下，发现平西路那带其实就只有一个高档小区叫瑞府。

陆清越不喜欢让委屈过夜，想必别人也不喜欢。

恰好刚刚陆壹给了她下个月的生活费，目前她的全副身家有613块钱，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先去商场买了个小蛋糕，然后提着蛋糕坐车去了瑞府。

瑞府里头住的都是有钱人，门禁管理森严。见她没有来访邀请，保安于是拦住了她，没允许她进去找人。

陆清越提着蛋糕站在门外，探头探脑地等了好一会儿。

暮色渐渐降临，天边一边暖黄，柔和了整座城市。

门岗处进进出出都是豪车，却没有一辆是上回她见过的。

陆清越抱着蛋糕坐在门边的花坛上，等得有些焦灼难耐。正想着要不要给陆壹打个电话，问下程星野到底在不在家，忽然远处驰来一辆红色的法拉利，漆亮的车身在夕阳下闪着耀眼的光。

陆清越眯了眯眼，目光忍不住被它吸引过去。

这辆法拉利显然也是来访的，保安将它拦下，问了来访的房号之后，才将它放了进去。

法拉利进了小区，直接停在了路边，车上下来一个穿着打扮年轻时尚的女人。

过了一会儿，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树荫下，姿态散漫地朝她走了过去。


陆清越正在好奇心极为旺盛的年龄里。

十几岁的年纪，一边是生理变化和情窦初开，让他们对异性的身体和情感充满了好奇，另一边又是学校和家长明令禁止的交往过密。

两种矛盾冲击在一起，愈发容易激起挣脱束缚的叛逆。

陆清越的叛逆大部分都是表现在跟亲哥斗嘴的过程里，不过并不代表她就对异性没有兴趣。

相反，她不但很感兴趣，甚至还主动大胆地去探索。

比如现在，她盯着程星野的俊朗优越的侧脸，就忍不住问道，

“你呢？你亲过嘴吗？”

陆清越心想，他肯定很有经验，毕竟是被兄弟们喊做海王的男人，搞不好连处男都不是。

于是还不等他回答，她又忍不住追问道，

“接吻到底是什么感觉啊？”

程星野被她问得一愣，目光下意识地从她脸上下移了几寸，落在她殷红小巧的唇瓣上。

接吻是什么感觉？

他也不知道。

但是应该是挺柔软的吧。

她的唇形虽然精致小巧，但是饱满莹润，看起来就很好亲的样子。

程星野微微梗动了一下喉结，不自在地收回视线，声音低而哑地说，

“问那么多干嘛？长大了不就知道了？”

陆清越哦了一声。但是转念一想，又有些丧气，

“哎，我觉得我长大了也不一定会知道啊。我哥老是说我成绩差，不思上进，以后长大了估计根本嫁不出去呢。”

程星野有些意外她会这么说，毕竟在他眼里看来，陆清越这样的女孩子，其实是属于少见的可爱又特别。

他下意识地侧过头看她。

小姑娘看着有些情绪不高和不服气。

可是明明她长得乖乖巧巧很有迷惑性。这样的小姑娘长大了，肯定抢手得很。怎么可能会嫁不出去？

程星野看着她不服气的小脸，很轻地低笑了一声，

“你哥的话，有几句能当真？”

程星野早就看出来了。这两兄妹就跟一对欢喜冤家一样，一天不贬低对方就难受。

他这么一说，陆清越才高兴了起来。她点头认同道，

“那倒也是。其实追我的人挺多的，刚刚我们在隔壁玩，就有人跟我表白呢！”

“嗯？”程星野本来已经要去拿酒杯了，闻言又侧过头。

陆清越见他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于是又补充了两句，

“不是我们班的，好像是2班的体委，高高大大的，人长得还行。”

程星野忽然就有点儿莫名的不爽。

长得还行，这句话的评价一看就不行。

搞体育的一般都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况且还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估计也就是一时新鲜好奇，看小姑娘长得好看，追着玩玩而已。

程星野心里不爽，表面上却不显。只是看似随意地问了句，

“那你答应他了吗？”

陆清越对那个男生压根就没有想法，闻言一脸的平静，说，

“没有诶，我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清楚是哪几个字...”

听她说连名字都不知道，程星野莫名就松了一口气。

他淡淡勾起唇角，嗯了一声， 像个谆谆教导的长辈一样，正儿八经地交代道，

“小孩子不要早恋，以后还会有更好的。”

陆清越困惑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程星野没应声。

目光寥寥地收回，心想因为你值得更好的。

....

大学生的场子，一般都不会早于凌晨结束。况且今天还是长假的第一天。

晚上十点多，大家依然没有要散场的意思，只有个别两个说要回去陪女朋友，以及叶梓萱实在没什么心情先走了之外，其他人依然在聊天的聊天，玩游戏的玩游戏。


陆清越的记仇小本本，头一次记上了这么一个不知名的人物——长腿海王。

然而说好的报仇却一直没有等到合适的时机。

自从军训结束后，他们回到高中部继续上课，和江大隔着一堵围墙的距离，上课期间不会有见面的机会，放学时间也不一致，压根碰不到面。

陆清越的复仇大计因此搁浅，转眼就这么过去了两周。

这个周末陆壹没回家，自从他上大学之后，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全家都习以为常，见惯不怪。

周日下午，陆清越午觉起来就在家做作业。

她今年选了物理+生物化学，6门学科折磨得她眼冒金星，到了五点还剩两张数学试卷，实在是有些写不动了。

她从房间出来倒水，这才发现父母也都出去了，偌大的家里静悄悄，只剩她一个人。

家里没有人，她自然也不想做饭。事实上她的厨艺蹩脚得很，至今停留在土豆丝半生不熟，番茄炒蛋忘记下蛋的阶段。

于是陆清越收拾一下书桌，摸出手机给自己的堂哥陆鸣发信息，准备邀请他今晚和自己共进晚餐，当然主要是趁机蹭他一顿饭。

陆鸣名义上是她的堂哥，实际上只比她大几天而已。两人从小玩到大，也是一路吵到大，彼此一翘屁股就知道对方要放什么屁。

陆清越言简意赅地编辑了两个字发过去。

【陆点点】：饭否？

对面隔了几分钟，很快就回了过来。

【陆鸣】：不饭，打球。

啧。

大周末打什么球。

作业写完了吗你就打球。

陆清越怀疑他只是借着打球的名义在耍帅泡妞，可惜没有证据。

不过就算没人陪，她也是要出去吃的。

陆清越没能蹭上饭，只好随便换了身衣服，拎着手机就出门觅食去了。

她家住的是一栋年头有些久远的小别墅，这一带都是富人区。据说是她爸爸还没结婚的时候就已经买下了这里，可惜附近房价实在太高，住了十几年，附周边始终没有什么商业街，以至于住久了总觉得少了点人间烟火气。

陆清越想着随便吃点便宜的快餐，于是只能去学校后头的美食一条街。

那条街的年纪比她还大，原本只是在江大和江大附中之间的一条小巷，后来倚靠着附近学生的帮衬生意十分火爆，搬进来的商家越来越多，市政于是重新规划，正儿八经地弄成了一条美食街。

去美食街可以从江大的露天篮球场抄近路。陆清越经过时，四个标准球场都有人，此起彼伏的拍球声不绝于耳，时不时传来男生喝彩声和口哨声。

一片张扬的生机。

陆清越对篮球并不感兴趣，可是里头火热的气氛让人忍不住张望。

她这一转头，碰巧看见橘红色的篮球凌空而起，行云流水地在半空划了一条抛物线，咚地一声干净利落地落进篮筐里。

这颗投球近乎完美，就连陆清越这种不太看得懂篮球的人都看得出来。

场边有人吹响了口哨，接着喝彩声响起。

陆清越在其中看见了陆鸣，正要出声喊他，忽然注意到被人簇拥着喝彩的高大身影眼熟得很。

不正是被她记在小本本上的那个人？

南方初秋的下午，天气依然灼热。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和深色运动裤，单薄的衣料下，隐约勾勒出肩背的肌理线条，清瘦而结实。

因为打网球出了一身汗的缘故，他一边走去场边拿水，一边随手掀起衣摆擦额上的汗。

衣摆一晃而过的瞬间，陆清越猝不及防看见他腰腹间薄薄的一层腹肌。

不是很夸张的肌肉群，但是绝对劲瘦有力。人鱼线清晰干净，顺畅地沿着腰腹没入裤腰。

陆清越无意间扫过去，顿时就有些挪不开眼。

狗男人的身材还挺好的。

可是身材再好又怎么样？他告密！

陆清越瞬间清醒，再也没有窥视美色的心思，懒懒地沿着球场边沿往美食街的方向走。

篮球场上，球砸在地面的声音再次响起。看来他们是又开始了下半场。

陆清越只顾走路，没去注意场上的情况。

忽然听见一声惊呼，有人急忙地大喊，

“躲开！”

陆清越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顿住脚步，循声转过头。

“咚”地一声，她完全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情形，一颗硕大的球体就砸在她的额头上，直接将她砸了个眼冒金星，趔趄两步跌坐在了地上。

篮球虽然不算重，但这一下冲击力十足，陆清越跌在地上，开始只觉得额头火辣辣地疼，脑子也是晕乎乎的，后来撑在身后的手臂一软，直接瘫下去。

身边传来好几道急匆匆的跑步声。

陆清越盯着头顶的太阳，本想缓一会儿再爬起来的，冷不丁上头冒出好几个脑袋，一个个神色都慌张不安。

被人用这样的姿势打量着，陆清越心里怪羞耻的。何况围观的全是打球的男生，里头似乎还有陆鸣和陆壹的身影...

陆清越到底是女孩子，脸皮薄得很，不好意思继续躺着被人围观，于是挣扎着想坐起来，忽然身边拢下一道阴影，伴随着一股清冽的海盐气息。

味道很熟悉，可是想不起是谁。

陆清越歪了歪脑袋，跟正上方的脸对视了几秒，迷糊地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不是那位被她记在小本子上的长腿海王吗？

陆清越：“？？？”怎么哪哪都有你啊！

那一瞬间，陆清越陷入了绝望的迷茫。

她真的很想问，为什么每次遇到他，她都是，贴！在！地！上！

她的出场方式就不能稍微正常一点吗？这样她还怎么撑起一米八的气场找他算账！

陆清越生无可恋地闭上了眼睛，不想看到这张让人心头添堵的脸。

阳光斑驳地落在她脸上，温温润润地在她白皙的脸色笼罩了一层金粉。

程星野撑着膝盖蹲下，顾不上这光影暧昧，语气有些急而乱，

“没事吧？”

刚刚那个球是他扔的，不过本来角度并没有这么刚好，偏偏陆鸣眼看着球要出界，下意识地弹跳起来碰了一下。弧度一歪，恰好就砸到了这小倒霉蛋头上。

陆清越被砸得不轻，脑子嗡嗡嗡的，压根不想搭理他。

她想着自己再缓缓，可是下一秒，就听到陆壹欠揍的声音在头顶说，

“不会是死了吧？”

陆清越：“....”你可真是一点儿也不礼貌啊！

说不清是跟陆壹斗气，还是想要吓唬程星野，陆清越不为所动地闭着眼，憋屈地生着闷气。

然而下一刻，闭着的眼皮感觉到阴影拢下。紧接着有人拽着她的手臂，似乎准备将她打横抱起。

以为是陆壹终于良心发现，陆清越倏尔睁开眼睛，没想到率先闻到的却是清爽干净的海盐味。

茫茫天光下，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撞在一起，距离近在咫尺。

四目相对，双双都愣住。

不过程星野反应很快，随即直起身子，拉开距离，带着几分揶揄说，

“这不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