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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飙完结版安欣高启强 连载
狂飙完结版安欣高启强 徐纪周 朱俊懿 原著 白文君 改编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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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女主角分别是安欣高启强的其他类型小说《狂飙完结版安欣高启强》,由网络作家“徐纪周 朱俊懿 原著 白文君 改编”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今天是孟钰离开京海的日子,桑塔纳车里放着音乐,安欣和孟钰神情愉悦。“总算靠谱一次。”安欣撇撇嘴:“我哪次不靠谱?”孟钰一瞪眼睛:“你还说?”信息提示音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安欣心里一颤,目光直往兜里瞟。孟钰撇撇嘴:“赶紧看吧。”“不看!”孟钰瞥了他一眼:“快看吧。万一是重要线索呢?”“你最重要。其他的都排不上!”前面一个红灯,安欣轻踩刹车,口是心非地把手机掏出来。一行信息,未知号码发出——“器官出售人叫唐小虎,住旧厂街”。安欣马上想到之前高启强曾到公安局找过他,支支吾吾地说唐小虎失踪了,又不敢报警。于是安欣马上告知曹闯。由于安欣还在“反省中”,由曹闯带着李响去找唐小龙。门被敲了半天,终于开了一条缝。唐小龙贴着创可贴的半张脸露出来,他...

章节试读


今天是孟钰离开京海的日子,桑塔纳车里放着音乐,安欣和孟钰神情愉悦。

“总算靠谱一次。”

安欣撇撇嘴:“我哪次不靠谱?”

孟钰一瞪眼睛:“你还说?”

信息提示音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安欣心里一颤,目光直往兜里瞟。

孟钰撇撇嘴:“赶紧看吧。”

“不看!”

孟钰瞥了他一眼:“快看吧。万一是重要线索呢?”

“你最重要。其他的都排不上!”

前面一个红灯,安欣轻踩刹车,口是心非地把手机掏出来。

一行信息,未知号码发出——“器官出售人叫唐小虎,住旧厂街”。

安欣马上想到之前高启强曾到公安局找过他,支支吾吾地说唐小虎失踪了,又不敢报警。于是安欣马上告知曹闯。由于安欣还在“反省中”,由曹闯带着李响去找唐小龙。

门被敲了半天,终于开了一条缝。唐小龙贴着创可贴的半张脸露出来,他警惕地向外瞧着。小龙一看来人,愣了一下。

李响用手扶住门:“唐小龙,又见面了。”

小龙有些紧张地说:“李警官?”

李响进屋看到高启强,也很意外:“老高,你怎么也在?”

高启强站了起来,有些尴尬:“我们,一起喝了点儿酒……”

曹闯进到屋里,紧盯着二人,看得唐小龙心里发毛。“你就是唐小龙?”曹闯问。

小龙连忙点头:“对。”

“唐小虎是你弟弟?”

小龙紧张地回头看了高启强一眼,说:“对。”

“他是不是好久没回家了?”

小龙低着头:“我……好几天没见他了。”

曹闯盯着唐小龙,接连逼问:“好几天是几天?”

“五天。”

“为什么不报警?”

高启强连忙插嘴道:“我找过你们,但是说实话,我们没觉得是大事儿,年轻人谁不爱玩,玩够了就回来了。”

曹闯看着说话的高启强。“哦,好,给他打电话,让他现在回来。”

小龙担心道:“小虎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曹闯怒道:“叫你打就打!”

小龙没有办法,只好拿起手机,拨了小虎的号码。电话里一个机械的女声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小龙把手机一伸:“关机了。”

李响摇头叹气:“我问你,他缺不缺钱?有没有提到过器官买卖的事?”

小龙被这种拉锯式的问话彻底搞崩溃了:“我弟弟到底怎么了?小虎怎么了?怎么越说越吓人啊?!”

曹闯看实在是问不出实话,便给李响使了一个眼色,两人转身离去。临出门前,李响说:“如果能想起什么关于唐小虎的异常的事情,随时和我们联系。”

李响开着车,行驶在回公安局的路上,曹闯坐在后排。

“这俩小子有鬼。可惜分不出人手,不然应该盯着他们。”

李响想了想,说:“高启强是个老实人,可能问题在唐小龙身上。”

曹闯沉声道:“是老实人还是主心骨还真不好说,人变坏就是一瞬间的事。”

屋里,高启强靠在窗边,焦躁不安。唐小龙已经急得要哭出来了。

“小虎,小虎是不是已经死了?”

高启强心烦意乱地说:“别嚷!嚷也没用。咱们现在顺一顺……警察刚才提到了器官买卖,安警官之前找我打听的案子也跟器官买卖有关。”

“但是小虎是被徐江抓走的。”

高启强继续分析着:“照片上那个女人,叫黄翠翠的,就在徐江的白金瀚打工。”

小龙惊讶道:“又是徐江!”

“所以,这个器官贩卖团伙很可能跟徐江有关。”

“那我们去举报他呀!小虎有救了!”

高启强瞪眼道:“万一我们猜错了呢?而且怎么解释小虎被徐江抓走的事?难道要承认我们杀了徐雷吗?”

小龙一脸无奈:“那……那怎么办?”

高启强沉思片刻,说:“事到如今只能冒一把险,既要救回小虎,也要解决掉徐江!”

夜已深,市局会议室灯火通明。孟德海和安长林正襟危坐,“2.1”专案组的所有同事都在。

“这么晚……请两位领导来,是因为刚刚收到了一条重要线索。时间紧迫,安欣,你来做一下汇报。”说着话,曹闯拍了拍安欣。

安欣正色道:“刚刚我的特情提供了一条信息,今晚,他潜伏的器官贩卖集团在京海不孕不育医院会有一场器官移植手术,他负责开车将人送到医院。器官出售者叫唐小虎,他不是自愿出售器官的,而是被这个团伙绑架。照目前掌握的情况看,今晚的手术很可能威胁他的生命安全。”

孟德海没什么表情地说:“摸排了三个月,你们想今晚出手?”

所有人紧紧盯着孟德海,等着他下命令。

安长林看了一眼曹闯,问:“特警和医疗协助准备好了吗?”

曹闯站起身。“准备好了,已经和特警那边做了个行动预案。”

安长林点头:“行动要快准狠,尽量不要引发社会关注,减少负面影响。”

“是!”曹闯坚定地答道。

孟德海看看四周:“还有什么问题吗?”

众人异口同声:“没有!”

安欣看看众人,缓缓地举手:“我有问题!”

孟德海看向安欣:“说。”

“徐江抓不抓?”

曹闯皱皱眉:“目前没有证据表明徐江与这个团伙有关。”

孟德海敲了敲桌面:“今天的行动,只针对情报中提及的名单和场所。”

安欣插嘴道:“那徐江岂不是逃过一劫?”

“今晚的行动已经涉及大多数团伙核心成员,只要拿到他们的口供,徐江也跑不掉。”曹闯说了一句。

安欣继续坚持着:“如果拿不到口供,我们岂不是永远都不能证明徐江有罪?”

李响突然说了一句:“怎么会……”

安欣看着李响:“怎么不会?上次抓了疯驴子,不就什么都没问出来吗?”

曹闯看向众人:“这次涉案人数众多,又是人赃并获,相信总有人会开口的。”

安长林点点头:“我要纠正一下,本案涉及徐江,一直是你们的猜想,到目前为止并没有证据。”

孟德海看着众人,说:“同志们的心情可以理解,热情也值得肯定,但是案情紧急,他们马上就要实施犯罪,我们怎么办?只能上!之后会不会有问题?不知道!但是就算有问题,就算情况更困难,我们就没办法了吗?案子就破不了了吗?”

众人异口同声:“不会!”

孟德海看向安欣:“安欣,你怀疑他,就去查,一年也好,十年也好,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

安欣点头说道:“明白!”

安长林正色道:“今晚行动总指挥是曹闯,全员配发武器。”

曹闯一个立正站好,答道:“是!”

刑警们都兴奋地冲了出去,只有安欣还不甘心地坐在那儿。

李响过来一揽他的脖子:“走啊,领枪去。”

安欣一脸无奈:“我不是还在反省吗?”

曹闯看着安欣一笑:“鉴于安欣同志提供线索的立功表现,反省结束。口头表扬一次,不记档案。”

安欣瞬间跳了起来,冲出门。

深夜里,不孕不育医院的灯箱异常闪亮,门口硕大的招牌上写着“专治不孕不育家庭美满幸福”。医院附近静悄悄的,没什么人,路边树荫里停着黑色的轿车。李响、张彪等侦查员坐在车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路上的环境。曹闯和安欣还有其他两名侦查员守在医院对面的一栋单元楼里,视野开阔,一切尽收眼底。

一辆面包车缓缓向医院驶来。

耳机里传来侦查员的声音:“各单位注意,目标车辆出现。”

麻子的面包车缓缓地开进地下车库,车里的唐小虎眼睛被蒙着黑布,双手被反绑,由于被灌了安眠药,睡得浑然不觉。麻子站在车下,伸长脖子等待着,手心全是冷汗。

一辆担架车被推了过来,佝偻着背、假扮成护工的疯驴子推着车,慢悠悠地向麻子走来。

二人合力将小虎抬到担架车上。

疯驴子拍了拍麻子:“干得不错!在这儿等着。”

眼看着疯驴子推着担架车消失在电梯间,麻子掏出手机,一格信号都没有。他一扭头,看到了角落里的摄像头。麻子冲着这个监控摄像头傻笑了一下,再也不敢乱动了。

在监视医院的单元房内,曹闯拿着对讲机说:“大家注意,面包车上有我们的特情,待会儿抓捕的时候要保护他的安全。”

安欣犹豫了半天,开口问曹闯:“师父,你也相信徐江有问题吧?”

“当然。但他隐藏得太深,咱们没有证据。”

“我们的行动是等主刀医生出现,确认手术即将开始,才能实施抓捕,对吧?”

“说重点。”

“师父,在那之前,我们还有机会,可以把徐江引出来!”

曹闯来了兴致:“说说你的想法。”

夜更深了,不孕不育医院的大门外远远走来五个男人,走路歪歪斜斜,说话颠三倒四,满身酒气。为首的正是安欣和李响。几个人来到紧锁的大门前,拼命拍着铁栅栏门。

喝醉似的安欣大喊:“开门!开门!”

看门大爷紧张地从值班室里出来,说:“看病去人民医院、市立医院,我们这儿只治不孕不育。”

安欣一把将李响推到前面,笑着喊道:“他生不出来,给他看!给他看!”

几个年轻人哈哈大笑,闹得更厉害了。

医院手术室内,无影灯亮起。戴着口罩的护士冷漠地将手术台上唐小虎的衣服解开,把他翻过来,在动刀处涂抹碘酒消毒。

主刀大夫是这家不孕不育医院的院长柴敏,四十岁左右,瘦长脸,面相有些刻薄,平时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她此时正举着手,由护士帮她穿手术服、戴手套。手术台上已经赤裸的唐小虎仍旧浑然不觉地睡着。

柴敏毫无感情地说了一句:“上麻醉。”两个护士转身准备着。

这时,楼下传来一声闷响,接二连三的闷响伴随着隐约的吵闹声。坐在角落里的疯驴子警惕起来。一名护士匆匆跑了进来。

“柴院长,楼下来了几个喝醉的,正在闹事。”

柴敏的声音依然没有任何感情:“醉鬼?撵走就是了。”

护士着急地说道:“四五个大小伙子,老刘根本弄不动,已经进门诊大厅了。”

柴敏随口就说:“报警吧。”

疯驴子一听,赶紧阻拦:“报警?疯了吧?!咱这干吗呢?能让警察来吗?”

“做贼心虚,处理几个醉鬼,警察又不会跑到手术室来。”

“不行,别给自己找麻烦!”

柴敏看了疯驴子一眼:“那是我去撵他们走还是你去?”

疯驴子一愣:“老子又不是给你看门的!再说,这时候我也不方便露面……”

柴敏和护士都不说话,冷冷地望着他。

疯驴子围着手术台转了一圈,想了想,只好掏出手机。

另一边的徐江接过电话:“什么,醉鬼?医院没有保安吗?就一个老头?行吧,你们继续准备,我派人去解决。”挂断电话,徐江冲一旁的打手说道:“你带俩人去趟医院,穿上警察的衣服。”

“明白。”

徐江转身看了一眼儿子的照片,突然改了主意:“我也去。今天杀的是雷雷的仇人,我正好想去看看。”

徐江站起身,仔仔细细把徐雷的遗照摆放端正。


滚滚黑云,风雨欲来。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空气仿佛在周围凝结。临江省教育整顿第三指导小组正在一辆匀速行驶在高速公路上的省A牌照考斯特中巴车上,他们感觉自己正在驶向一个硕大无比的黑洞,又或者,黑洞正在将整辆车慢慢吞噬。

车厢里的气氛有些古怪,说不上是压抑还是沉重。有的人在闭目养神,有的人拿着材料不敢发出声音般轻轻地扇着,仿佛要扇走这鬼天气带来的令人窒息的感觉。

纪泽——省纪委监委一室副主任、省教育整顿第三指导组副组长——正在闭目养神,却仍有一股威压向四周散发。此人行事貌似粗枝大叶,却是刑侦审讯的一把好手。

旁边坐着的是徐忠,气质跟纪泽截然相反。他戴着方框眼镜,相貌温和,擅长信息整理和统筹工作。在不久前的全省扫黑除恶工作总结暨表彰大会中他荣获了“扫黑英雄”称号,在省委政法委常务副书记、省扫黑办主任何黎明的举荐下,又担任起了教育整顿第三指导组组长。此时,他正全神贯注地读着手里的文件,面前的小桌板上还散放着许多。

文件名称是《关于京海市强盛集团涉黑问题和政法队伍中存在“保护伞”问题举报材料》,其中几个字格外显眼。

纪泽回头看了看身后,又转头看着旁边的徐忠,颇有些揶揄意味地说道:“徐组长,这一车上上下下就属你级别最高,你现在还用功,这叫我们情何以堪呢?”

徐忠摘下眼镜,闭上眼睛,用大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揉着眼眶和眉心,轻声得像是自言自语:“京海市人口全省排第二,经济排全省第一,名声比省会还响亮,资料自然是多如牛毛。这次被举报的强盛集团又是京海数一数二的民营企业,社会关系复杂。我不抓点儿紧,等去了丢人现眼吗?”

纪泽轻声笑了笑:“临时抱佛脚。”

“你都记住了?”

纪泽不置可否地轻轻挪了挪身体,用手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头:“我脑瓜子比你好使。”

“哦?”徐忠来了兴致,“那你谈谈,打算怎么对付这个强盛集团?”

纪泽轻轻摇摇头,用手拨开一点儿挡在车窗上的黑色防晒帘,眼睛看了看窗外说:“我先不动它。”说完,他用手在小桌板的纸堆里翻了几下,找出一份简历。纪泽看着徐忠,用手轻轻地在这份简历上敲了敲。

徐忠接过来看了一眼,眯起眼睛:“政协副主席龚开疆?”

“这封检举信中提到的问题大多集中在建筑领域。龚开疆曾先后担任京海市青华区副区长、公安局局长,京海市人民检察院常务副检察长,目前是京海市政协副主席。在他担任青华区副区长期间,也是强盛集团承包政府项目最多的时候。要说他们没有瓜葛,我是不信的。而且我打听过,龚开疆这个人心理素质很差,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看来你还真做了不少功课。”

纪泽舒舒服服地往后一靠,又闭起眼睛,说:“到时候我负责约谈,你在旁边鼓掌就行了。”

“哼,你可不要小看了他们。强盛集团在京海盘踞了二十年,董事长高启强从一个卖鱼贩子做到市人大代表、政协常委,涉及的官员怎么可能只是一个龚开疆?”

“要变天喽!”政法委书记安长林军人出身,六十出头,正靠在轿车门上,抬头看着黑压压的天空。

“这场雨能下多大?”市委书记贺国权问着身边的市长赵立冬。

“我看下都不一定下得成,顶多一阵风。”市长赵立冬不紧不慢地说道。

就在这一个小小的高速收费站,停着一排黑色政府用车。收费站的工作人员没有一个因为天气的原因而显得困倦,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一样精神。谁也想不到,就这么一个高速收费站,今天京海市的一把手来了四个,带着各自的司机、秘书,围在高速公路京海出口的下道,等待着调查组的到来。市委书记贺国权和市长赵立冬凑在一起交流工作。秘书们识趣地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既听不到领导谈话,又可以一喊就到。

人大常委会主任孟德海六十来岁,身体硬朗,神情自若,时不时呷一口保温杯里的热茶,眺望两眼天色。

云重风急,低压压得人喘不上气,空气中似乎有雨水的味道。

天边一道闪电,紧接着响起滚滚闷雷。

安长林笑着说道:“嚯呦,没准是一场大雨啊!这声闷雷还怪吓人的。老孟,你怎么看?”

孟德海抱着保温杯,鼻子里哼了一声。

今天的市府大楼显得比平时要安静一些,政协副主席龚开疆身材偏胖,一身老年病。今天他似乎心情不错,哼着小曲儿,脚步轻快地走进办公室,从公文包里掏出保温杯,放在一旁,接着走到窗前。窗外天色阴沉,黑得吓人。

“这天儿,黑得跟锅底似的。”他边说边走向自己的办公桌,“刘秘书!”

闻声匆匆跑来的不是刘秘书,而是办公室主任。

“龚主席,有什么事儿?”

“怎么是你啊?我今天上会的讲稿呢?拿来我看一眼。”

主任看着龚开疆,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道:“今天不开会了,领导们都去接指导组了。”

龚开疆心里一惊:“什么指导组?”

“省里派的教育整顿指导组,已经快到了,市委、市府、人大、政法都去了。”

龚开疆脸上明显有一些不悦:“怎么没人通知我?刘秘书呢?把他叫来,我要好好批评他!”

主任看着面前的龚开疆,小声地说道:“他没来上班,手机也联系不上。他爱人说,昨天夜里有几个人上门,说是公事,把他带走了,一夜没回去。”

龚开疆脸色变得很难看。“先别管他了,赶紧叫司机送我去迎接调查组。”

“司机也被叫走了。”

龚开疆大怒:“他刚把我从家接来,谁这么大胆,用我的司机?”

“是……纪委。”主任看着龚开疆,小心翼翼地回答。

龚开疆最担心的事发生了。他面如死灰,缓缓地坐在椅子上。窗外乌云如翻墨,雷声越来越近,就在头顶上炸裂。龚开疆的手紧紧地抓住了桌角,他意识到,自己毫无疑问是被针对了,更可怕的是,他竟然事先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难道说,他如今已是一枚弃子,无论如何翻不了身了?

“这怎么行?我明年就退休了……就明年……”龚开疆开始喃喃地自言自语起来,突然感到胸口一阵绞痛,伸手去拿保温杯,那里面是他常年喝的中药,效果很好。然而,保温杯明明就在手边,却仿佛隔着千里万里,他用尽全力都拿不到。

主任见他脸色惨白,立即明白他的老毛病犯了,往前一步拿起保温杯,用力拧着瓶盖。

龚开疆的视线却模糊了起来,他看到主任正奋力拧着瓶盖,急得满头大汗。瓶盖纹丝不动。龚开疆再也坚持不住了,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一声闷雷,憋了很久的暴雨倾泻而下。

市直机关招待所的一间办公室里,资料堆满了屋子,年轻的公务员们还在一趟一趟不断地把各种资料运进来。心浮气躁的纪泽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调查组刚到京海就吓死了一个政协副主席,先前的调查计划还没开始实行就打了水漂。

在扫黑除恶工作中已经颇有经验的徐忠反倒十分淡定:“听说这个招待所的羽毛球馆不错,不如先打场球。”

一进场馆,徐忠便轻轻地笑了笑。原本应该在场馆中间拉起的羽毛球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崭新的乒乓球桌台。徐忠转身看了一眼服务员,随手用羽毛球拍指了一下场地:“唉,这里不是羽毛球馆吗?”

“是的,之前是,不过听说省里的领导爱打乒乓球,上面就让我们换了。”

徐忠看了一眼服务员:“谁安排的?”

服务员礼貌性地摇摇头:“这就不是我们能知道的了。”

徐忠看看手里的羽毛球拍,纪泽用球拍轻轻地拍着自己的手掌,两人又看看场地原本的白线和不伦不类的乒乓球桌台,哭笑不得。

徐忠轻轻地拍拍纪泽:“看到了吧?都在做功课呀!”

一位四十多岁的瘦削中年男人跟在指导组工作人员的身后,穿廊过巷,来到招待所最里面的一扇门前。工作人员没有说话,只是打开门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男人有些疑惑,却只能迈开步子走进去。

偌大的游泳馆,池子里只有徐忠和纪泽两个人。徐忠一只手扶着泳池的边,一边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冲着走进来的男人叫他的名字:“安欣?”

叫安欣的男人点了点头。

徐忠用手一指池边:“换衣服下来。”

安欣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沙滩椅上已经放了一套泳具,感觉有些尴尬。“我就不用了,蹲着聊也行。”

纪泽一边游一边朝安欣扯着嗓门喊道:“别呀,我们都对你坦诚相见了,你不坦诚怎么行?下来吧!”

安欣看着泳池里的两人,又转头看看安静地躺在沙滩椅上的泳具,默默地拿起朝更衣室走去。

换好泳裤的安欣一个猛子扎入水里,像条灵活的鱼。

纪泽笑着看着安欣:“不错嘛,刚才扭扭捏捏的,还以为你不会游泳呢。”

安欣不紧不慢地跟在两个领导身边:“第一次见省里的领导就这么坦诚,有点儿不习惯。”

徐忠游到泳池边,一只手抓住了扶手,说:“游泳馆这种环境,大多数窃听设备都发挥不了作用。”

安欣恍然大悟。

纪泽游到安欣的身边:“这次见面不算正式约谈,你随便说说,我们随便听听,不讲证据,不用负责。”

安欣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说正事吧,”徐忠看了一眼安欣,“你觉得你能协助我们查清京海的问题吗?”

“如果你觉得我不能,为什么还叫我来?”

纪泽突然插话道:“因为有人推荐你。但说实话,我心里没底。有人说你工作认真,待人诚恳;也有人说你不思进取,得过且过。”

“你觉得自己是哪种人?”徐忠和纪泽两人开始了“无缝衔接”的“闲聊式问话”。

安欣沉思了一下,郑重地说出三个字:“京海人。”

纪泽和徐忠面面相觑。

“一个生在京海、长在京海、热爱家乡的本地人。”安欣接着说。

徐忠看了身旁的纪泽一眼,转头看向安欣:“安欣,2000年至2006年,京海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民警;2006年至2008年,京海市青华区交警大队,民警;2008年至2013年,京海市公安局档案科,民警;2013年至今,京海市公安局宣传科,民警;2016年,任宣传科科长。”

“惭愧,混得不怎么样。”

“随便说说吧,我们想听听档案上没有写的。”徐忠看着安欣说道。

“没写的多了,想听什么?”

“只要是真话、实话,都想听。”纪泽又插话道。

安欣一个苦笑。

“这样吧,就从你加入京海市刑侦支队讲起吧。”徐忠说。

安欣看了看徐忠和纪泽,转头看着碧蓝色的泳池,自言自语道:“刑侦支队吗?”他盯着水面,陷入了回忆。


京海建工集团董事长办公室里,高启强满面愁容,坐在泰叔面前。

高启强说道:“警察办案都一样,刚开始雷大雨大,拖上个一年半载,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再拖几年,干打雷不下雨。爸,帮帮小盛。”

泰叔说道:“真那么简单,你就不用来求我帮忙了。我也问过了,没人敢替你说话。唉,我们这种人,很难善终,这也是命。既然选了这条道,就得认命。我联系了香港的医院做个全身检查,集团的事暂时就都交给你了。”

“爸,你看我家里现在这个样子……”

“你是你,你弟弟是你弟弟,你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了。”

高启强疲惫地回到家。陈书婷拉开门,只露了一条缝,明显神色不对。“警察来了。”

安欣带着陆寒坐在客厅里。

高启强打起精神,进门说道:“我们最近见面实在是有点儿勤啊!”

安欣看了他一眼:“你弟弟去哪儿了?”

“他去哪儿了你问他啊!”

“所有渠道都联系不上他,你弟弟一直都很听你的话。”

“他要是真听我的话,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安欣一愣,说:“给你弟弟个机会,叫他回来吧。”

“这话我听着耳熟啊!六年前,在面馆里,你和我说过差不多的话。我要是听了你的,也就没有今天了。”

“你要是听我的,今天你弟弟就没事了。”

“我选的是对家人最好的路。”

突然,门开了,满身大汗的高晓晨带着同样大汗淋漓的黄瑶打篮球回来了。

陈书婷迎出来:“打个球怎么弄这么脏啊?快,进屋喝水。”

安欣的目光跟着两个孩子移动,落在黄瑶身上。

黄瑶回避着安欣的目光,礼貌地点点头:“叔叔好。”

陈书婷瞧出异样,赶紧将两个孩子带进屋里。

“你什么时候多了个闺女?”

“朋友家的孩子,今天周末过来玩。”

安欣点点头,示意陆寒起身。

高启强把安欣二人送出门。门一关,高启强神色大变,大步跑到卧室,拉开门,把黄瑶拽了出来。“刚才那个叔叔你见过吗?”

黄瑶点头:“见过啊,他早上到停车场找过我爸。”

陈书婷赶紧把孩子送进屋,关上门。

高启强低声说道:“安欣已经查到老默了,他在这儿见到了老默的女儿,更不会对我们善罢甘休的!”

“老默不是走了吗?”

“保险起见,你带两个孩子快走。只要黄瑶在我们手里,老默对我们就是绝对忠诚的。”

陈书婷不禁打了个寒战,难以置信地望着高启强。

“我以为他是你最信任的人。”

“你想想,能带他们去哪儿?”

“去香港迪士尼,说过好几次了。”

“尽快走。”

“去多久?孩子如果问起来,我得知道怎么解释。”

“等我消息。”

陈书婷没再说话,离开房间。

高启强烦躁不已,重重一拳砸在墙上。

旧厂街的菜市场,水产店无人营业,鱼缸里的鱼好多都翻了肚子,不少缸都空了。

安欣说道:“果然还是高启强原来的摊子。唉,他还是察觉了。”

两人直起身子,安欣向附近的摊主打听。

安欣亮出证件:“我是市公安局刑警队的,了解下情况。这摊子的老板是不是老默?”

摊主有点儿慌:“是。”

安欣问:“他平时生意好吗?有没有老主顾经常照顾他的生意?”

摊主回道:“不太上心,一个月总有个七八天不来吧。他倒像是不缺钱的样子。老主顾不知道,唐小虎倒是常来找他。”

“谢谢。”

戴着手铐、穿着号坎的张大庆被叫到刑警队,辨认着桌上营业执照复印件上老默的照片。

“是他。”

安欣问道:“你确定?”

“当时我在工地负责登记,那人个子老高,比这照片上显老,但是人没错。”

市局的问询室里,安欣带着陆寒,和高启强对面而坐。

安欣问道:“黄瑶呢?”

“我老婆带两个孩子去外地旅游了。上次被你拦下了,孩子一直委屈,这回说什么也得帮他实现愿望。”

安欣微微一笑:“你跟老默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好多年了,是唐小虎介绍我们认识的。他想租个摊子做生意,又没经验,唐小虎就带他来找我,让我教教他。”

“后来一直有联系吗?”

“对,都是旧厂街的,我经常照顾他的生意,逢年过节他也会送几条鱼到我家。仅此而已,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会把孩子送到你家?”

“两个孩子年纪差不多,能玩到一块儿去,我们做家长的也高兴。一个是养,两个也是带,没什么区别。”

“他把女儿放到你家,自己却消失了,你都不关心下?”

“安警官,成家的男人各有各的难处,他去了哪儿,干了什么,我不关心。但是他把孩子托付给我,我就要照顾好。”

“不要说得大义凛然,老默为什么要逃,你不清楚?”

安欣拿出一份红头文件,走到高启强面前。“我们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最近几个月京海发生的几起恶性案件是有关联的。省公安厅做出重要批示,一定要严查到底,绝不姑息!如果你还以为,躲一躲,避开这阵风声就没事了,那是异想天开。如果真的为他们好,就叫他们回来配合调查!”

“安警官,你是独生子,不知道在兄弟姐妹多的家里做大哥的难处。请你设身处地地想一想,换成你来做这个大哥,你会怎么做?”

青华区政府大楼的区委书记办公室里,孟德海靠在沙发里,眉头紧锁。“你让我取消高启强的投标资质?”

安欣说道:“他跟多起命案都有牵扯,取消资质也合情合理。”

“证据。”

“证据还在搜集,他的弟弟高启盛和他的下属都有重大嫌疑。”

“什么意思?株连九族吗?高启盛有自己的生意,跟京海建工集团毫无关系。我要是粗暴干涉,还会有人怀疑我和其他企业有利益输送,故意打压建工集团。”

安欣有点儿急了,站起身来。“孟叔,莽村的拆迁牵扯出一系列案件,就是因为高启强有自己的渠道,处处抢在我们前面,而我们缺乏有效的反制手段!我求您帮帮我,为了京海,也是为了孟钰!”

孟德海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子,权衡利弊。“我最多让行政部门再去审核一下京海建工集团的人员资质和工程条件。”

安欣感激地敬了个礼:“谢谢!”

京海建工集团会议室里,中层领导围了一圈,领头的正是先前的杜总、肖总和大老王,全都眼巴巴地瞧着高启强。

大老王说道:“好几个部门轮番下来检查,明显是政府里有人在搞事,不是我们这个层面能解决的。”

高启强一瞪眼:“你们解决不了?集团养你们吃干饭的?泰叔不在,现在我说了算!集团不养闲人,想办法解决问题,不能干就滚!”

中层领导们点头哈腰,赶紧溜走了。

屋里只剩下唐小虎。

高启强问道:“给龚开疆打电话了吗?”

“打了没接。也找了秘书,总说在忙。”

高启强说道:“这是在故意躲着我们。”

“不光是龚开疆,别的领导也躲着咱们。哥,他们是不是想跟咱们划清界限?”

“他们收了我多少钱?我这儿要是出了事,他们能跑得掉吗?”

“强哥,照现在的局面,如果小盛的事不能解决,咱们的麻烦只会越来越大。”

“怎么解决?”

“干掉李宏伟!没他的证词,警察就没有直接证据。”

“警察早张好了口袋。”

高启强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犹豫再三,他还是掏出手机,拨出号码。

老默的声音传来:“老板!”

“你们怎么样?”

“我们已经出境了,现在在……”

“别说,安全就行。小盛怎么样?”

电话的另一边,老默捧着电话,看着对面坐在电脑前打游戏的高启盛。

高启盛头发脏乱,脸也没洗,往日的精英范儿不见了,颓唐的样子倒有几分像李宏伟。

高启强问:“怎么不说话?他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挺好的。”

高启盛大声喊:“哥,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我现在不想跟他生气,你拿着电话,出来打。”高启强说。

老默应声,出了小屋。

“你把小盛的卡、证件都没收了,别让他乱跑。完事你回来一趟,我需要你。”

“又有麻烦?”

“大麻烦。”


海鲜酒楼包厢里,硕大的桌子上摆满了海鲜。高启强带着高启盛和唐小虎设宴请李有田、李宏伟父子,打听度假村的计划。李有田父子身后站着跟来的几个莽村村民,一直关注着饭局的谈话内容。李有田吃了口菜,缓缓道来:“今天村委开会,主要讨论的就是度假村的开发计划……”

李宏伟夹着龙虾,突然抢话:“计划黄了,你们别惦记了。”

李有田一拍桌子:“闭嘴,这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高启强努力保持镇定:“黄了……是什么意思?”

李有田尴尬地说:“也不能说黄了,只是遇到一点点阻力。村里人多嘴杂,不知道谁传的,说政府要把青华区改成开发区,还要修一条高速公路,正好从莽村过。你说说,这不是扯淡吗?虽说是胡扯,但还真有人信。集体土地改国有,这是一大笔钱啊!再加上地上的村办企业,莽村的日子一下就好了,这是党和国家的好政策。在这档口,你们建工集团突然插一脚,分走一半,村民当然不干啦。”

高启盛挤出一副笑脸:“度假村上千万的投入,从建设到管理方方面面都要钱。万一政府的规划拖个五年八年,您扛得住吗?”

李有田想了想:“我估摸着……差不多吧。”

高启盛笑道:“您可别觉得这是个小数,不信的话,我给您算算。”

李宏伟剥着基围虾,说:“高老二,你觉得自己念过几本书了不起吗?告诉你,我们有村办企业,青华区一半多的消防器材都是我们生产的,建个度假村多少钱不用你算。”

高启盛努力克制着自己,脸已经涨得通红。

李有田呵斥道:“兔崽子,越说越来劲了是吧?你说的那些高老板会不知道吗?高老板叫咱来,一定是有了更好的想法,用不着你说三道四的。”

李有田面朝着儿子,但话里话外都在指桑骂槐,敲打高家兄弟。

高启强忍着怒火说道:“老支书,不如您说个想法,我们听听。”

“社会发展太快了,我一个老头子跟不上时代,哪有什么想法。不过今天开会,村里人提了几条意见,我怕脑子糊涂记不住,就抄在纸上了。”

李有田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小心摊开,递给高启强。

高启强扫了一眼,脸色更加难看了。“老支书,您这个条件,是让建工集团打白工啊?”

“这是村民的意见,不是我个人的意思。高老板,我夹在中间很难做啊!”

高启强忍不住了,口气强硬起来:“都是京海人,把事做绝了,以后可不好相见!”

李有田脸色一变,突然生出一些匪气:“高老板,在商言商,撂狠话可不好使!你知道莽村的莽字是怎么来的吗?”

李宏伟一拍桌子,站起来:“姓高的,你不过是旧厂街卖鱼的,刚富了几天,就想跑来青华称王称霸?你问问莽村有没有怕你的!”

这次,李有田没有训斥儿子。

他带来的几个人都站了起来,面露凶相。

唐小虎踢翻椅子,抄起桌上的红酒瓶砸了个粉碎,手里的半截酒瓶犬牙交错。

高启强把玩着酒杯,说:“看来老支书不稀罕我请的这顿饭,咱就好聚好散。”

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李有田斜着眼睛盯着他,见他确实没有动手的意思,便也喝了一杯。

李有田恢复了畏缩谦卑的样子,说:“那我们就先走了。”

高启强又说道:“不过度假村的方案是我们出的,我们不去做,谁也做不成。”

李有田嘿嘿一笑:“事在人为。”

莽村众人趾高气扬地离开了包房。

高启强钩钩手指,唐小虎把头凑过来。“我想吃鱼了。”

唐小虎点点头:“明白。明天就送过来。”

依维柯车内,刑警队全副武装,套着防弹背心,荷枪实弹,身子随着车行微微颠簸。几个新加入的小伙子第一次经历这种大阵仗,脑门儿上都汗津津的。

李响说道:“这次反恐突击的地形是城中村,道路复杂,人口密集,虽然有武警配合,但仍要做好应对各种意外的准备。从下车那一刻起,每一次意外都是考题。安欣,你跟着我,保护我的背后。”

车子突然停住,大伙身子随着惯性一晃,耳机里传出声音:“车辆到达现场!考核开始。”

李响打开车门:“出发!”

李响和安欣领着刑警队,穿过一片断壁残垣,来到城中村的废墟。

李响、安欣打头,进入一栋建筑,沿着楼梯拾级而上。

不时有蒙面的歹徒操着砍刀、棍棒突然冒出来,还伴随着“哇哇”的叫声。年轻警员没见过这阵势,都蒙了。

近距离遭遇比拼的是心理素质。安欣的左手枪法派上了用场——他沉着冷静,弹无虚发,而且从不击中要害,枪弹都击中关节处,让对手失去反抗能力。他们很快来到顶层。

李响下达着命令:“整理装备。一个一个房间搜索!我、安欣,走中路。姜超、陆寒,走左翼。施伟、狗子,走右翼。张彪、大刘,应急通道。别求快,求稳!”说着,将备用弹夹塞到安欣手里,“练习挺有效果。”

很快进入了营救人质的环节,李响上前谈判,安欣寻找射击位置,随时等候开枪,解救人质。

李响谈判无果,一边和歹徒说话,一边将右手藏在身后,握紧了拳头,示意安欣开枪。

安欣的右手微微抖动起来,他用左手压住右手,努力稳定枪口。

李响的拳头在背后又用力地握了握,安欣仍没有十足把握。李响急了,不由得扭头望向安欣的藏身之处,歹徒和人质的目光也被带了过去。眼看位置暴露,安欣心一横,只得开枪。

“噗”——人质身上的彩烟响了,噗噗地往外冒着。

耳机里传来裁判的声音:“营救失败。”

刑警队其他人聚拢到李响身后,目光都望向安欣的藏身处。安欣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

老默穿得整整齐齐,一手提着两条活鱼,一手牵着长大了的女儿,恭恭敬敬按响了高家的门铃。徐江死后,高启强帮助老默重新生活。老默经营着高启强曾经的水产店,做得有声有色,又在高启强的努力下将女儿黄瑶接到身边抚养。如今老默已经是高启强身边的死忠。

门开了,高启强热情地把两个人让进门厅。

老默在门前跺着脚,生怕把一点儿泥带进屋里。“老板。”他叫了一声,又转向女儿,“叫高伯伯。”

女孩儿看上去要比同龄人瘦弱很多,不出声,胆怯地缩在老默背后。

高启强笑着说:“告诉伯伯,叫什么名字?”

老默回答:“黄瑶。”

高启强一怔。“没跟你的姓?”

老默无所谓地笑笑:“他外公外婆答应孩子跟我,条件就是不改姓。”

高启强点点头,为了化解尴尬,冲屋里招招手:“晓晨!带妹妹去你房间玩,我和叔叔说几句话。”

晓晨应声跑了出来,冲黄瑶招招手:“走,带你看我的变形金刚。”

黄瑶怯生生地跟着他走。

厨房内,老默和高启强在一起收拾鱼。

老默急忙说:“老板,我来就行,你别脏了手。”

高启强轻声道:“你是我的杀手锏,不能轻易用。要不是这次那个村支书软硬不吃,也不至于动你。”

“我直接把他干掉。”

“干掉他,事情就闹僵了,工程还是拿不下来。我们要把莽村的工程搅黄,让他们知道我们不好惹。等他们服了软,生意该谈还是要接着谈。我相信你,从没失过手。”

老默笑道:“失手也不怕,牵连不到你。”顿了顿,又说,“我唯一的牵挂就是这个闺女。”

高启强说道:“万一哪天真出了事,她就是我亲闺女。”

老默没吱声,把鱼收拾好,摆在盘子里,冲了冲手。“收拾好了,那我回去了。”

高启强点头:“我送你。”

所谓的度假村项目不过是莽村将残存的老碉楼进行改造翻新。老碉楼周围搭起了脚手架,一共没几个工人,全是一副懒散样。阴凉处摆着一张破桌子,负责人张大庆给新招来的小工挨个登记信息。老默掏出假身份证,放在桌上。张大庆瞅瞅照片,又看看老默。

“是你的吗?不像啊!”

“年轻的时候瘦。”

张大庆没说什么,开始登记信息。“好了,走吧。身份证押这儿,走的时候再给你。”

老默取了一顶头盔,走向工地。

张彪带着姜超、陆寒把一张公安系统比武大赛“个人一等奖”的奖状挂在墙上。

姜超撇撇嘴,说:“可惜只有李队拿了个人奖,咱刑警队连个安慰奖都没得上。”

张彪说道:“你说当时李队要是和我搭档,结果会怎么样?”

安欣坐在角落里自己的工位上,假装没听见。

李响来到安欣桌前,轻轻敲了敲桌子,说:“咱俩出去一趟。”

安欣抬起头问:“干吗?”

李响压低声音:“今天是师父的忌日。”

李响嘴里叼着根香烟,点燃后恭恭敬敬地摆在曹闯墓碑前。安欣手捧一个小花束站在他身后,表情复杂。

“第一次看你带花来。”

安欣犹豫了一下,说:“他不是一个好警察,但是一个好师父。”

“什么是好警察?如果按照你的标准,六年前赶到现场的是你,你怎么做?”

“所以,六年前,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该告诉我了。”

李响张了张嘴,从安欣的目光里突然读出了一丝异样。他劈手夺过安欣的花束,粗暴地撕开,里面露出一支录音笔。

李响把录音笔举到安欣面前:“即使你录下什么,也没法作为证据!”李响把录音笔摔在地上,踩得粉碎。

“你还是那么幼稚!守着那些规矩,怎么斗得过坏人?”

安欣嘲讽道:“师父就是这么教你的?”

李响指着安欣,说:“重启调查的报告是不是又没通过?几次了?还不吸取教训吗?六年前没人信你的话,现在也一样。”

安欣迎着李响的目光:“要不是你隐瞒真相……”

李响蛮横地打断道:“那也一样,不会有任何区别!我赶到的时候,徐江已经死了,师父只剩一口气,没有证人,没有证词,什么都没有!就算我把真相说出来,伤到的也只有市局的名声和市民对警察的信任!师父也好,你我也好,我们为了京海治安付出了多少,难道要为一两个错误全部抹杀吗?”

安欣沉默片刻,说:“你以为你保护的是京海全体警察的名声?我想知道你有没有后悔过?”

李响一字一顿地说:“我每一天都在后悔,但再怎么样我也比你强!这个世界不缺梦想,有本事你就实现它!你觉得你是正义那就来抓我,而不是一天天变得更像个废物!”

安欣把拳头攥得“嘎巴巴”直响。

李响说道:“我是刑警队队长,你要是敢对我动手,我就让你滚出刑警队!”

安欣再也按捺不住,一拳狠狠打在李响的脸上。李响被打了个趔趄。他摸了摸嘴角的血迹,露出了一丝笑容。

“你总算不那么守规矩了。”


散了会,李响有意叫住了安欣。“张彪说,老默承认师父是他杀的。”

“对。但人已经死了,无法验证他的话是真是假。如果重启对徐江和师父死亡的调查,第一个就会来问询你。”

“快了,马上就要真相大白了。真到了那天,我就不能穿这身警服了。让我再和你做几天战友吧!”

安欣望着他的背影,他和李响之间的隔阂让他们已经差不多成为路人。

副市长办公室门外,王秘书敲了几下门,不等里面应声就推门闯了进去。“谭四眼又写了封举报信,这次举报信里有些真东西!应该是公安系统里有人给了他一些证据。”

赵立冬皱眉道:“李响?他疯了?”

“您放心,就算真是李响,他知道的那点儿事也要不了命。不过,我们得重新找个可靠的人了。您觉得高启强怎么样?”

“所有警察都盯着他呢,我们现在去找他?”

“正因为他有麻烦,您这时候拉他一把,他才会对您感恩戴德。”

海鲜酒楼的包间里,一桌子海鲜,王秘书坐在首座,高启强带着唐小虎等心腹,还有不少美女作陪。

高启强领所有人举着杯,敬王秘书,手都悬在半空中,王秘书的手却连酒杯都不碰。

王秘书说道:“高总,我一不吃饭,二不闲聊,所以没必要这样。”

高启强使了个眼色,唐小虎识相地带着所有人离席。

“领导,我手下兄弟都是粗人,不会办事,您见谅。”

王秘书抬头,看了眼墙角的监控。

“这酒楼是我自家开的。您放心,我有数,不会不识抬举。”

“听说你为了你弟弟的事操了不少心啊。”

“瞎操心,没什么效果。赵副市长愿意帮忙?”

“我可没这么说。”

“是是是,不管是谁,只要能拉我一把,我高启强以后当牛做马!”

“最关键的证据你已经解决了。公安死咬着你不放,是因为下不来台,只要有说得上话的人愿意给个台阶,他们也乐意顺坡下驴。现在这样,大家都难受。”

“不知道说得上话的朋友需要我做什么?”

“两个人,一个是市局刑侦支队的李响,一个是市政府研究室的谭思言,想个办法让他们都消失。”

“李响是刑侦支队的队长,我要是动了他,不就捅下天大的篓子了?”

“看你高总的本事了。”

高启强和唐小虎对面而坐,桌上的威士忌已经喝光了两瓶。

唐小虎手里攥着酒杯,不知该如何劝慰。“强哥,你真打算投靠赵立冬?他和孟德海可是对头!”

“不投靠他能怎么办?我们能用的办法都用尽了,连老默都赔进去了,还是救不了小盛。”

“哥,你也弄个官来当!”

“走到今天已经不容易了,还想走官运?”

桌上的电话响了,来电显示是陈书婷的号码。

唐小虎识趣地离开。

高启强拿起电话:“喂?”

“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黄瑶一直想她爸爸,今天看电影的时候还哭了。你让他们通个电话吧。”

“老默死了。”

酒店房间里,陈书婷握着电话的手颤抖着。“你说什么?”

“我会把黄瑶当成亲女儿,这是我答应他的。”

“你有没有想过,黄瑶愿不愿意认你当父亲?做你的家人,真的能幸福吗?你该有的都有了,可以换个活法。说到底,是你自己舍不得。”

“哪有那么容易?有什么话当面再说。我又找了人,能解决小盛的事,等解决了你们就回来。”

电话挂断了。

陈书婷推开一扇卧室的门。

黄瑶在床上熟睡着,怀里还抱着从迪士尼买来的公主玩偶。

陈书婷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台灯亮着,李响在写信。“安欣,你总问我要拖到什么时候,现在,时候到了。我把搜集到的关于赵立冬的材料写成举报信寄到了省里,证据很充足,但是已经过了两周,没有任何回音。和我一起写举报信的还有市委研究室的谭思言,他从昨天起就失联了,手机关机,也没去单位上班,可能下一个就轮到我了。材料的原件我都记在一个笔记本里,放在火车站304储物柜里,连钥匙一并寄给你。如果你收到这封信,那就表示后面要靠你一个人坚持下去了。你是个好警察,一直都是,我羡慕你。”

李响把钥匙和信都塞进信封封好。

信封的收件人写着安欣。

深夜,李响回到李山家,门居然是虚掩着的。

桌上的饭菜都摆好了,手机也在,主人似乎刚刚离开。

李响用手摸摸,菜还是温的。

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来。

李响拿起电话:“爸,你去哪儿了?叫我回来吃饭,自己又不在。”

对面一个陌生的男声响起:“李队长,你爸让李有田给坑了。他临死之前把支书的位置甩给你爸,你爸仗着你的势力净惹麻烦。本来杀鸡骇猴,他是猴,可你爸非要当鸡,你说该怎么办?”

对面传来李山含糊的声音:“儿子,救我。”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你爸和谭思言留一个,你来选。”

京海建工集团董事长办公室里,高启强坐在办公桌前,一直盯着眼前的电话。

电话终于适时地响起。“喂。”

“强哥,都办好了。”电话里传出小虎的声音。

高启强挂上电话,从抽屉里拿出一部手机,拨通。

对面响了两声,传来高启盛兴奋的声音:“哥!”

“都解决了,回来后低调点儿。”

“我哪天能回来?”

“有船的话今晚就动身吧。到了京海,先不要进城,我在老街的碉楼广场等你。”

“好!哥,你放心,以后我都听你的!”

热闹的碉楼旅游区有商铺、小吃摊,还有供游人休息的咖啡店、茶座。

大清早,游客不多,高启强坐在露天的茶座里,面前摆了咖啡和小吃。

一身驴友装束的高启盛背着厚厚的行囊,戴着太阳镜,风尘仆仆走来,一屁股坐在高启强对面。“哥!”

高启强抿了一口,把咖啡吐在地上;又从口袋里拿出一袋速溶咖啡,倒进嘴里干嚼。“这玩意儿冲水这么难喝,还是干的好。”

“你找的什么人?这么快全解决了!”

“小盛,国家对待毒品跟其他的犯罪不一样,特别严。为了平你的事,我费了多少工夫。”

“知道了,哥,我以后都听你的!”

“你不知道,就算我费了很大的功夫,警察还是不肯放过你。你的案子牵扯太大,在省里是挂了号的,必须得有个交代。”

游客们貌似漫不经心,慢慢地向他俩的座位靠近。

“我找了最好的律师,花大价钱打点关系,保证不会判太久。在里面服从安排,争取减刑,很快就能出来了,你要相信我。”

高启盛完全傻了。

高启强低声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我必须举报你,才能有一个干净的背景,才能换个政治身份,我才能保护你们,明白了吗?!”

高启强突然脸色一变,义正词严地大声吼道:“小盛,你自首吧!不要再害人害己了,你早该想到会有今天!”说着将咖啡杯狠狠地砸在地上。

化装成游客、摊主的便衣警察看到行动信号,迅速向高启盛扑过来。

高启盛突然从怀里掏出把枪,扯着哥哥的衣领,将枪顶在他脑门上。“高启强!你他妈居然敢出卖我?!”

警察们没料到高启盛居然有枪,一时间投鼠忌器,只好同样掏出武器对峙。

化装成摊主的杨健走上前。“高启盛,你跑不了了!把枪放下!”

高启盛对天鸣了一枪,迅速把高启强勒到自己面前,挟持成肉盾,在高启强耳边轻声说道:“哥,我成全你。”

杨健挥挥手,所有缉毒便衣都与高氏兄弟拉开距离。

高启盛挟持着哥哥退进碉楼里。

刑警队的车赶到的时候,武警和缉毒支队已经封锁了现场。

安欣和李响下了车,杨健迎上来。

安欣问道:“高启强主动向你举报的他弟弟?”

“对,他答应把高启盛引出来,劝高启盛主动自首。如果劝服不行,我们再实施抓捕。没想到高启盛居然带了枪,现在变成了挟持人质。”

“人在哪儿?”

“东边顶楼。找的位置很刁钻,太阳是顶光,不好瞄准,狙击手也找不到位置。”

安欣说道:“我上去跟他谈,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杨健摆手:“高启盛点名只和李响队长谈,其他人都不许上去。”

安欣有些愕然地看着李响。

李响说道:“我去谈,你们自己找机会。”

李响缓缓爬上楼,高氏兄弟躲在射击死角里。

高启盛喊道:“李队长,自己搜一遍,确认没带武器和窃听器再过来!”

李响把外套脱下来,又撩起T恤衫转了一圈,才缓步走上前。

安欣和杨健带着刑警队和缉毒支队分别从两边的侧翼楼顶小心地包抄上来,但距离尚远。

武警的狙击手在对面楼的天台上寻找射击位置。

李响问:“高启强,你到底想干什么?是赵立冬派你来的?”

高启强说道:“我也是没办法。谭四眼和你爸爸到底救哪一个,你还没想好吗?”

因为距离远,所有人的角度只能看到李响与高氏兄弟对峙,根本看不清高启强的嘴型。

李响继续移动,离高氏兄弟更近了。

安欣迫不得已举枪瞄准,枪口寻找着李响与高氏兄弟的缝隙。

高启强说道:“你是斗不过赵立冬的。就算你真的扳倒了赵立冬,你自己也不干净了,从你隐瞒曹闯的死因开始,你就陷进去了。但曹闯死得还体面,大家还当他是个英雄。你呢?”

“高启强!早该一枪崩了你!”李响突然异常激动,上前一把抓住高启盛的枪,两人撕扯挣扎起来。

对面的杨健惊到了,三个目标混作一团,根本无法射击。

武警狙击手也不敢扣动扳机。

楼顶上,李响死死扳住高启盛的手指,大喊:“开枪!开枪!快开枪啊!”

“砰!”——一声沉闷的枪响,安欣、杨健、武警狙击手全都怔住了。

高启强眼看着自己的弟弟和李响互相撕扯着,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从顶楼掉了下去。

警察们从自己藏身的位置跃了出来,冲向顶楼。

高启强趴在楼沿上,呆呆地望着高启盛。

高启盛和李响都倒在血泊里,奄奄一息。

高启盛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凝固在脸上。

高启强耳边一直回响着弟弟刚才说的话:“大哥,保重!”

安欣看着下面奄奄一息的李响,痛得心都碎了。

安欣扳过高启强的肩膀,狠狠一拳砸在高启强的脸上,将他打倒在地。“畜生!你跟他说了什么?!”

同事们拼命将安欣拉开。

高启强啐了口带血的唾沫,抹抹嘴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安欣冲下来抱起血泊中的李响。

李响一脸释然。“枪是你开的?”

安欣哭着点点头。

“打得很准。你的病,终于好了。”

“你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救护车尖叫着穿过市区。

担架床边,安欣紧紧攥着李响的手,眼看李响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李响说:“不甘心啊,他们又赢了,我活得太累了。你一定要赢,替我……替师父……”

安欣把李响的手捧在自己的脸上,放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