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小说 其他类型 季暖季薇的小说冷美人重生嫁糙汉,哥哥们哭瞎眼免费阅读
季暖季薇的小说冷美人重生嫁糙汉,哥哥们哭瞎眼免费阅读 连载
继续阅读
作品简介 目录 章节试读

本书作者

内小萌

    男女主角分别是季暖季薇的其他类型小说《季暖季薇的小说冷美人重生嫁糙汉,哥哥们哭瞎眼免费阅读》,由网络作家“内小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砰!季然一脚踹开杂物间的门。他一眼就看见床上那蜷缩成一团的人儿,她纤细瘦弱的身子颤抖得厉害,手臂用力环抱住自己,似乎想汲取一些温暖。那张漂亮精致的小脸发散着不正常的红晕。冷!好冷!仿佛回到了四九天,她穿着单薄衣裳被赶出门,孤立无援的那一天。季然没注意到她发颤的身子,看着她面色红润的小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箭步上前,粗鲁地拽起她的胳膊往下拖。“季暖,你别装睡,赶紧跟我去给薇薇道歉。”季暖浑身软绵绵的,提不起半点力气,她本能地求救:“痛,好痛,放开我。”“少装这一套,你不跟薇薇道歉,还把你扔惩戒室里去。”季暖身子抖了抖。这是藏在心底深处的恐惧害怕。季然一手抓着季暖的胳膊,一手揪着她的领口,拖拽着她往出走。季暖睁开眼睛,看着晃动的地面,...

章节试读




砰!

季然一脚踹开杂物间的门。

他一眼就看见床上那蜷缩成一团的人儿,她纤细瘦弱的身子颤抖得厉害,手臂用力环抱住自己,似乎想汲取一些温暖。

那张漂亮精致的小脸发散着不正常的红晕。

冷!

好冷!

仿佛回到了四九天,她穿着单薄衣裳被赶出门,孤立无援的那一天。

季然没注意到她发颤的身子,看着她面色红润的小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箭步上前,粗鲁地拽起她的胳膊往下拖。

“季暖,你别装睡,赶紧跟我去给薇薇道歉。”

季暖浑身软绵绵的,提不起半点力气,她本能地求救:“痛,好痛,放开我。”

“少装这一套,你不跟薇薇道歉,还把你扔惩戒室里去。”

季暖身子抖了抖。

这是藏在心底深处的恐惧害怕。

季然一手抓着季暖的胳膊,一手揪着她的领口,拖拽着她往出走。

季暖睁开眼睛,看着晃动的地面,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她头被晃得发晕,她死死咬着牙齿,努力让自己的意识清明,声音沙哑冰冷:“放开我。”

季然不由分说地拖着她:“跟薇薇道了歉就放开你。”

季暖三天没吃东西,又发着烧,根本不是季然的对手。

被这样折损自尊,磨灭人格的拖拽着,恨意羞恼屈辱如同潮水一样涌来,快要将她湮没。

她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脚踢向季然的小腿骨。

她脚上还穿着黑色小羊皮高跟鞋,踹上去的那一刻,她听见了骨头咔吧的声音。

“啊......草!”

季然疼得松开季暖。

季暖重心下坠,瞳孔骤然紧缩。

她立刻紧闭双眼,皱紧眉头,做好了摔个大马趴的准备。

“小心。”

熟悉磁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季暖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落进了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

怀抱里还有熟悉的泥土气息,季暖忍不住嗅了嗅,眼眶有些热。

“你没事吧?”

男人关切的声音再次响起。

季暖小扇子一般的睫毛颤了颤,确定自己没出现幻听,她唰得睁开眼睛。

男人那张鬼斧神工一般,五官立体英气的俊脸毫无防备地闯进她的视野,黑眸里熟悉的关心冲击季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她委屈地撅起粉唇:“顾建平,你怎么来了?”

她的声音里没有沙哑冰冷,只有小女儿撒娇时候的绵软柔弱。

就好像受尽委屈,看见最爱的人那一刻,所有故作坚强的伪装突然就破防了。

顾建平面对穷凶极恶的犯人时都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看着娇娇软软小姑娘的眼泪,突然就慌了,还有点举手无措。

“你哭什么?”

他想给她擦眼泪,刚抬起手,看见手上的老茧,又看看季暖那白皙,吹弹可破的肌肤,生怕弄伤了她。

季暖直勾勾盯着男人,都舍不得眨眼:“顾建平,能看见你真好,真的!”

顾建平蹙了蹙眉,她为什么这么说?他们认识吗?

他心里产生了很多疑问。

季薇指着季暖叫嚣着:“马婶子,季暖才是老林家的亲生女儿,你的恩情应该找她偿还。”

季暖眨眨眼睛,明白了怎么回事。

季薇内芯就是个趋炎附势,贪婪无度的人,在村里看顾家过得好,就恬不知耻地凑上去。

利用完了见城里生活好,能傍个有钱人,就毫不迟疑地踢开顾家。

上一世她被关在惩戒室里,并没有碰见这一幕,出来也没有人提及,怎么解决的呢?

季暖发呆思考的时候,马翠芬也在上下打量季暖。

她有一张精致漂亮的过分的脸蛋,她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而且身材纤细瘦弱,跟他魁梧健壮的儿子站在一起,简直是美女与野兽的组合。

她上面穿着米色针织毛衣,下面配了一条棕色条绒半身裙,脚上踩着黑色高跟鞋,温婉又时髦。

这就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能踏实跟农村人过日子吗?

马翠芬拧起眉头,眼睛里闪过浓浓的嫌弃。

顾建平放下季暖,大手从军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沓钱放在桌子上,粗陈的声音掷地有声地说:“你昨天走得太急,我没来得及开口让你把这笔钱拿回去。”

顾建平放钱的动作让季家人心里一沉。

他拒绝了这笔钱,是不是证明他不愿意放弃恩情,死咬着季薇不放呢?

季建国眼睛里席卷起风暴,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怎么整治不知好歹的顾建平了。

下一秒,就听顾建平继续道:“我知道林薇不愿意嫁给我,我也不会做强人所难的事情,我和林薇的婚约取消,从前的恩情也一笔勾销。”

马翠芬震惊得瞪大眼睛:“老二!”

季家人也都震惊地看着顾建平。

他愿意不求回报地解除婚约?

众人震惊中,一道清丽带着急切的声音大声地响起。

“我愿意。”

季暖太激动,导致脑袋眩晕感加重,她抬手用力捏了捏太阳穴,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她抬脚走向顾建平,在他面前停下。

她只有一米六五,站在顾建平面前,眼睛只能看见他性感滚动的喉结。

她抬起头,澄润莹亮的杏眸坚定不移地望着男人,一字一顿,字正腔圆地说:“顾建平,我愿意嫁给你。”

她这句话是发自肺腑的。

她眼巴巴地望着男人,试图让他看见自己的真心。

在她被季家人抛弃,被所谓朋友背叛,孤立无援的时候,是顾建平,是他伸出大手把她拉出沼泽。

可惜那时候的她,满心满眼想的都是怎么讨季家人欢心,忽略了真心待她的人。

现在上天重新给了她一次机会,她要牢牢抓住他!

顾建平看着眼前娇俏美丽的小姑娘,冷硬的心脏生出了无法言说的柔软。

季暖也看到了男人柔和的眼角,她心脏如鼓如雷地跳动着。

他是不是要答应她了?

季暖小手紧张地捏住衣角。

旋即就听他拒绝道:“我不需要你替林薇还我的恩情。”

季暖突然就急了:“谁说我替她偿还恩情了,她配吗?”

季暖一时心急,抓住顾建平燥热的大手,焦急地跺脚:“顾建平,你好好看看我,你不记得我了吗?”




晚饭席间

季然也回来了,五个人坐在餐桌前,谁也没有动筷。

饭桌上的气氛前所未有的沉闷压抑。

季建国脸色沉冷,带着隐忍的愠怒:“老大,你不是说暖暖知道错了,她怎么还不出来道歉?”

季衍想到季暖苍白消瘦的小脸,下意识地为她辩解:“暖暖可能有点不舒服,我去叫她。”

他刚站起身,一双冰凉的小手握住他的手,冰得他手臂发麻。

暖融融的房间里,她的手竟然像冰块一样冰!

季衍低下头,季薇良善温顺的小脸闯入他的视野里。

她善解人意地为季暖解释:“哥哥,我知道暖姐姐受不了这样的落差,如果我没有回来,她还是你们的掌中宝,所以我不怪她把我推进河里,你别去叫她了,让她好好休息吧。”

季衍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心里那点对季暖的恻隐之心荡然无存,他燥热的大手用力握住季薇的小手,试图温暖她:“错了就是错了,这次不让她道歉,她下次还会欺负你,你的身子骨经不起折腾。”

“哥哥,你别去了,我不想让暖姐姐讨厌我,咳咳......”

季薇极力阻拦季衍,情绪激动牵扯到肺子,咳嗽的小脸都红了,季衍忙不迭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她咳嗽得快喘不上来气,却还抓着季衍的手不想让她找季暖的麻烦。

她这么贴心,再看看小肚鸡肠的季暖......

坐在对面的季然看不下去了,猛地一拍桌子:“我今天必须让她跟你道歉,她敢讨厌你,我就让她卷铺盖滚蛋!”

一直没说话的唐英红也心疼地握住季薇冰凉的小手:“薇薇,你才是这个家里的主人,不用害怕顾忌任何人,知道吗?”

她的女儿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没有道理回了家还要低三下四,瞻前顾后的生活。

季薇眼波流转,豆大的眼泪滚落:“妈妈......”

季薇扑进唐英红的怀里,她看着季然怒气冲冲的背影,雾蒙蒙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得逞的光。

这时,门外响起一道粗鲁的妇人骂街声。

“开门,快点给我开门!”

“你们再不开门,别怪我大声宣扬季家的丑事,让人看看你们季家人多么忘恩负义!”

季薇听见熟悉的声音,瘦弱的肩膀狠狠一颤,手臂抱紧了唐英红,害怕地开口:“妈妈......”

唐英红抱住女儿,柔声安抚:“不怕,有妈妈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季建国眉心狠狠蹙起,不悦地看向季衍:“我不是让你去处理这件事情了吗?”

季衍俊脸也有几分恼怒:“我昨天去医院找顾建平,给了他一万块钱,他答应我不会再找季家麻烦,没想到他言而无信!”

季建国也很生气,可当务之急还是要解决外面的麻烦:“王妈,把人带进来。”

马翠芬越骂越脏,不解决这件事情,女儿的声誉都要毁了。

马翠芬进来了,老太太个头不高,气势却不小。

她花白的短发用黑色一字夹别在脑后,浑浊的眼睛看着干净明亮又宽敞的屋子,并没有露出任何局促。

她苍老的面容上写满了怒气,目光精准无误地落在唐英红怀里的季薇身上,狠狠瞪着。

季薇害怕地往唐英红怀里躲了躲。

季建国走出来挡在妻女面前,邀请她坐在客厅沙发:“马大姐,你先坐,王妈倒茶。”

马翠芬大咧咧坐下:“不用倒茶,我们农村人喝不习惯,我今天就是想讨个说法。”

季衍没忍住,不客气地质问:“我给了顾建平一万块钱,怎么,还嫌不够?”

这个年代的万元户并不多,他给的一万元是普通人一辈子的工资。

这对母子的胃口可真不小啊。

马翠芬冷笑:“年轻人,别赚了几个铜子儿就瞧不起人,不是所有人都看得见你兜里的臭钱。”

“林薇父母瘫在床上好几年才走的,她亲口说要嫁给建平,我们老顾家才又给钱,又帮忙的,我们建平等了她八年,硬生生拖成了老男人,现在说不嫁就不嫁了,当我们顾家好欺负是不是?”

季薇从唐英红怀抱出来,哭得梨花带雨的:“马婶子,我确实答应你要嫁给建平哥,可那时候我以为他们是我的亲生父母,现在不是了,我凭什么要偿还他们欠下的恩情?”

季薇的话引起了季家人的共鸣。

是啊,薇薇又不是林家的孩子,凭什么要偿还林家的恩情。

就算要还,也应该是季暖......

可看马翠芬这泼辣的样子,季暖嫁过去根本讨不到好。

不,不行......

他们在天人交战。

马翠芬毫不示弱:“我不管你是不是亲生的,我就知道是你找我的,冤有头债有主,我就找你!”

唐英红感受到女儿的颤抖害怕,母爱泛滥,维护道:“马大姐,听说你儿子是军官,你就不怕这件事情闹到部队里对他的影响不好吗?”

她看似维护,实则威胁。

她就不信,她不在乎顾建平的名声。

马翠芬大声呵斥:“闹到部队怎么了,是你女儿做了亏心事,不是我儿子,我相信国家,他们会做出公平公正的决定的!”

众人眸色暗了暗。

这老太太就是个泼辣的滚刀肉。

马翠芬也被逼急了,直接撂下狠话:“林薇,你不嫁,我就跟外面的人学学你小小年纪是怎么勾......”

“妈!”

门口响起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逆光而站的男人。

男人约莫一米九,高大魁梧,军绿色棉大衣穿在他身上宛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大山一样。

他走进来,人们看清了他坚毅硬朗的面庞,让人唏嘘的是,他的额角有一条跨越了半个额头的伤疤,多了几分煞气,不敢直视。

这个男人给人一种凶残又野蛮的感觉,可那双坚定如磐的眼神正气十足,让人肃然起敬。

马翠芬看到儿子有些惊讶:“建平,你咋来了?”

顾建平迈开步子,朝她伸出手:“妈,跟我回去。”

马翠芬身子一扭,心里窝着一口气:“建平,妈知道你仁义,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儿子被欺负,妈今天一定要替你讨个公道,并且把媳妇讨回去!”

整个前进村,就数他们家日子过得好,她老头子是大队书记,大儿子在镇上厂里上班,工资不低。

二儿子在部队当兵,每个月往家寄津贴,小儿子学习拔尖,人人羡慕嫉妒。

马翠芬看季薇一个小女孩不容易,平时多少帮衬一些,她后来提出要嫁给老二,她更是把她当亲闺女一样疼,又给钱,又帮她照顾父母。

结果养出了一个白眼狼,她怎么能不气!




顾建平抱着季暖去了最近的军区医院。

医生检查过季暖的情况之后,劈头盖脸地把他骂了一顿:“你们怎么当家人的,她都发烧41度了才送来医院,肺部感染相当严重,再晚送来一会儿,就等着给她送葬吧!”

马翠芬震惊地问:“那么严重啊?”

医生生气地反问:“她刚才在抢救室都抽搐了,你说严重吗?”

马翠芬身子打了个激灵,都烧得抽疯了,那得多严重啊!

顾建平抿了抿薄唇,沉声道:“她就拜托你了。”

医生烦躁地摆摆手,语气也不怎么好:“她的内衣和袜子是湿的,身上的衣服也是潮的,你们先回家拿身干净的衣服给她换上,不然就是大罗神仙也治不好她。”

医生丢下这句话就走了,一边走还一边摇头:“真不知道怎么照顾人的,大冬天穿着湿漉漉的衣服。”

顾建平如遭雷击,瞳孔急速收缩,震惊地看着躺着病床上,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的小姑娘。

医生的话回荡在耳边,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她坠河那天穿的就是这一身。

三天了,她一直没换衣服吗?

想到季家人围住季薇嘘寒问暖,却连个眼神都没给季暖,他的心脏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喉咙仿佛被扼住难以呼吸。

好久,他才压下复杂的情绪得以喘息:“妈,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出去给她买身衣服。”

马翠芬担忧地看着他的脚:“你的脚......”

顾建平不在意地说:“我的脚已经不疼了,医院旁边就有服装店,走不了多少路。”

马翠芬刚到城里不久,不知道怎么跟城里人打交道,只好妥协:“你去吧,顺便给这丫头买点小米粥和鸡蛋回来。”

她进去的时候,季家人正在吃饭,饭桌上却没有季暖,她应该还没吃饭。

马翠芬虽然讨厌薄情寡义的季家人,但季暖知恩图报,她却是欣赏的。

就是城里的娇娇女,跟他们庄稼人家并不般配。

......

半个小时后,顾建平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

他的俊脸神色有些不自然,还发散着可疑的红晕,只是他的肤色比较黑,加上黑夜这个保护色并不明显。

“你给她换衣服吧,我去叫个小护士帮你。”

顾建平扔下这句话就快步离开病房,背影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等到小护士和马翠芬给季暖换了干净的衣服才进来。

马翠芬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又看了看沉睡的季暖:“她的温度已经降下来了,就是没有醒的迹象。”

“让她睡吧。”

季暖的眼睛下面有很重的青黑,不知道多少天没有好好睡觉了。

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别说她一个娇气姑娘,就是他这个糙老爷们也腻歪难受。

这三天,她是怎么熬的呢?

顾建平第一次有了心疼一个人的感觉。

马翠芬打了个哈欠,看着窗外漆黑如墨的夜色,不耐烦地嘟囔:“都这么晚了,季家人怎么还不来啊。”

顾建平眸色暗了暗,声音发沉:“他们不会来了,你回招待所休息吧,我守着她。”

马翠芬心疼儿子,下意识地说:“那怎么行呢,你的腿伤还没痊愈,还是我守着她吧。”

“我的腿伤没事,本来也要住在医院,就是换个地方睡觉,我让小陈送你回去。”

顿了顿,顾建平神色严谨郑重地叮嘱:“如果你真希望我的腿早点好,就别再去找林薇,我还没到娶不上媳妇的地步。”

马翠芬一听这个就急眼,恨不得跳起来:“她当初要死要活地想嫁给你,又从咱们家拿了那么多好处,凭啥不嫁了,拿我们老顾家当猴耍吗?我咽不下这口气!”

顾建平淡声问她:“你被狗咬了也要咬回去吗?”

马翠芬:“......”

顾建平送走马翠芬,看了一眼空瓶的输液瓶,叫来护士拔针,看着季暖放在被子外面的手,顾建平挣扎了一会儿,走过去给她拽了拽被子。

季暖睡得很不安稳,眼睛用力闭着,眉心之间泛着很深的褶痕,顾建平有种伸手替她抚平的冲动。

他最终还是没有抬起手,准备去旁边病床休息。

刚侧身,大手一凉,柔软细滑的小手抓住了他的大手,她的力道很大,生怕他跑了一样,粉嫩的樱唇小声呓语:“别走,顾建平,你别走......”

顾建平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她让自己别走。

最后语气接近哀求,顾建平的胸口闷得透不过气来,仿佛有一块千金重的石头压着他一样,脚下的步子迟迟迈不开。

这种无法控制的情绪让顾建平有些心烦意乱。

片刻后,他无奈地叹气一声,在季暖旁边的椅子坐下,妥协地说:“我不走,你睡吧。”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起了作用,季暖皱在一起的眉头缓缓松开了,却没有放开顾建平的大手,很用力很用力地抓着。

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病房,季暖如羽扇般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

她鼻息间有消毒水的味道,入眼不是刺目的白,而是半截绿的墙面,旁边的木柜子有些破旧,却带着浓重的年代感色彩。

季暖茫然懵懂的眸子逐渐恢复了清明,她真的回到了1985年,回到了悲剧还没开始的时候。

震惊惆怅憋闷雀跃等复杂的情绪拧成一股绳从胸腔里往外喷,快要冲破喉咙的尖叫却在看见眼前刚毅俊朗的面庞时,硬生生压了下去。

她近乎贪婪地看着顾建平的俊脸。

顾建平早在季暖睁开眼睛的时候就醒了。

她的眼神炙热滚烫,顾建平根本没法继续闭着眼睛装睡。

他不敢直视季暖热烈似火的眸子,偏头轻咳了一声:“你醒了,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我去叫医生。”

季暖摇头:“我很好。”

尤其是在看见顾建平的时候,前所未有的好。

顾建平喉结滚了滚,吞咽口水:“你饿了吧,我去给你买饭。”

季暖继续摇头,直勾勾地盯着男人:“我不饿,你别走。”

她还没有看够。

顾建平好似没听见她的回答一样,不管不顾地起身就要走。

“哎你......”

季暖正要拦他,走廊里一道声音比她更快一步拦住顾建平。

“你好,请问季暖住在哪间病房?”




男人身上冷冽的荷尔蒙气息窜入鼻尖,季暖的头皮快要炸开了,她恼怒地吼道:“放开我。”

陆远征看着越发生动美丽的小女人,根本舍不得放开,圈着她的手臂不断收紧,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心神一动:“暖暖,别生我的气了,等挑个好日子,我去你家里提亲好不好?”

季暖被他勒得快喘不上气了,随之而来的是滔天的怒火,以及快要湮没她的屈辱感。

这是个保守的年代,他在饭店门口抱她,被别人看见了,一定会谣言四起。

她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她,但她要嫁给顾建平,她不允许任何人诋毁她的男人!

季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挣开陆远征,抬手就往他脸上甩了一巴掌。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陆远征俊脸被打得偏向一边。

季暖用了十足的力气,陆远征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季暖:“暖暖,你打我!”

季暖杏眸里的神色冷若寒霜:“打你是让你知道,我不喜欢你,别自作多情了!”

她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

顾建平坐李院长的车回医院。

这一路上,男人失魂落魄地望着窗外,连李院长跟他说话都没听进去。

李院长看着萎靡不振的男人,无奈地摇头。

年轻人吃什么苦不好,非要吃爱情的苦,就连凛然伟岸的兵王顾建平也逃不开女人的劫。

回到医院病房,准备离开的时候,李院长拍拍顾建平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建平,听我一句劝,忘记季暖,好好养伤。”

“李院长,你劝人的时候,能不能找个隐蔽的地方?”

角落里突然响起女人缠绵幽怨的声音,李院长吓得心脏快跳出去了,他心脏突突地看过去。

季暖娇小的身子蹲在那里,双手抱着膝盖,一副被人抛弃了的可怜模样。

李院长看清楚人,呼出一口浊气,随之而来的是恼羞成怒,没好气地低吼道:“暖丫头,你没事蹲在这里干什么,想吓死我吗?”

季暖不甘示弱地瞪回去:“谁能想到您老人家为老不尊,背后说人家坏话呢?”

好家伙,她的感情路上还有这么一只拦路虎。

季暖凶巴巴地瞪着李院长。

李院长不认:“我说的是坏话吗?我说的是实话!”

季暖哼了一声:“就算不是坏话,你这小老头也在挑拨离间!”

两个人针尖对麦芒地瞪着对方,谁也不肯示弱。

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硝烟味。

“李院长,急诊有病人快来。”

一道急促的声音响起,李院长也顾不上跟季暖斗气,急匆匆地走了。

李院长一走,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个人了,明明周围充斥着病人和家属的叫喊声,季暖却觉得安静得可怕。

顾建平眼神复杂地看着季暖,万万没想到她会追到医院来。

季暖受不了这压抑的静谧,她嘟着嘴巴,不满地问:“你没看见我给你的暗示吗?”

顾建平如实道:“看见了,也知道你的暗示不是给我的。”

季暖闻言,差点跳起来:“我不是给你的,是给谁的,我看上去那么像随便送秋波的人吗?”

医院里暴走的美人吸引了不少路人的关注。

他们好奇地停下来看着两个人。

顾建平抿了抿唇:“这里不适合说话,去我的病房吧。”

他转动轮椅就走。

季暖却没有跟上去,用一双幽怨的眸子瞪着男人的后背。

顾建平妥协地停下,转过身来:“怎么不走?”

季暖委屈得不行,撅着嘴巴说:“我的脚麻了。”

她在这里蹲了半个小时了,小腿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了,一动弹就酸麻地发颤。

顾建平只好转动轮椅回来,他伸出大手:“起来吧。”

男人的手掌很大,不同于她娇嫩的掌心,他的手心布满老茧,还有纵横交错的疤痕,看得季暖直心酸。

这个男人满身荣耀都是拿命拼出来的,可惜他在前方拼命,却没有一个稳定的后方,想到顾家人的命运,季暖打定主意要拉扯他们一把。

季暖把小手放进男人的掌心里。

凉!

冰凉!

季暖的手像冰块一样凉,凉得顾建平肌肉一颤,他俊脸沉下去:“你的手怎么那么凉?”

季暖委屈巴巴地说:“上次坠河落下的病根。”

她虽然有卖惨的嫌疑,但都是实话。

上次坠河之后,她的宫寒就加重了,一到冬天或者下雨天,小手小脚冰凉,怎么暖都暖不过来。

顾建平看着她单薄的衣衫,沉声道:“那么怕冷也不知道穿厚点的衣服。”

说完,就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罩在季暖身上。

带着男人体温的棉大衣落下来,季暖冰凉的身子瞬间暖了起来,她抬起头来,眼睛里散发着冰雪融化的生机,亮晶晶的:“穿得太厚了,就得不到你的军大衣了。”

“你......”

顾建平不知道该说她什么,他从没见过言语这么大胆的小姑娘,这是赤果果的表白啊!

谁都喜欢漂亮美好的事物,明眸皓齿的小姑娘说喜欢他,满足他情感的同时,还有一些不知所措。

顾建平黝黑的俊脸浮现一抹红晕:“你这丫头知不知羞?”

季暖诚实地说:“不知道。”

她既然打定主意要追顾建平,那就得把脸皮扔到一边。

把不要脸的精神发扬光大,才能早日抱得男人归!

顾建平招架不住季暖炙热的眸子,竟然生出了落荒而逃的冲动,他问:“你的脚还麻不麻?”

季暖想也不想地说:“麻!”

当然只是微麻,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她眉眼弯弯地说:“你让我坐在你的腿上就不麻了。”

顾建平再看不出这丫头调戏他,就白活这么大岁数了:“自己走!”

他急匆匆地走了。

季暖看着男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唇角露出一抹偷腥的笑容。




顾建平没有搭话,脸色却是逐渐沉了下去。

部队里谁不认识陆远征?

领导的儿子,还是读过高中的文化人。

他曾经见过陆远征一次,和他这种身材魁梧,枪林弹雨中建功立业,练出一身腱子肉的糙老爷们不一样。

他是带着光环去的部队,被安排在部队办公室做文职,戴着金丝边眼镜,气质儒雅干净,周身都带着高不可攀的冷漠气息。

他不得不承认,他跟季暖站在一起,郎才女貌,般配又养眼。

他刚才竟然痴心妄想他和季暖能在一起,他自嘲地笑了笑,心里钝钝地疼。

李院长说完这个,又提了一件高兴的事情:“我刚才听上面说,你这次任务表现特别优秀出众,决定给你记一等功。”

这是顾建平军旅生涯中第一个一等功,除此之外还有数不清的二等功和三等功。

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功绩,前途不可限量。

李院长拍拍顾建平的肩膀:“你的好日子在后面呢!”

这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顾建平心里却异常沉闷,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

季暖将近四天滴水未进,饿得头晕眼花,四肢也没力气。

她不会像前世那么傻,以为自虐就能换来别人的心疼和爱。

不管有没有人爱她,她都会好好爱自己。

季暖端起陶瓷缸,小口小口地喝着小米粥,喝完了还没饱,她又吃了两个水煮蛋。

吃饱喝足之后,季暖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她把鸡蛋壳收进袋子里准备丢掉,走的时候看了一眼保温桶,一起拎着走了。

她扔了垃圾,在医院门口看见流浪狗的狗盆,她拧开盖子,准备把粥倒进去喂狗。

刚要倒,有人拽了拽她的衣摆,力道很轻。

季暖扭头,一个脏兮兮的小孩映入眼睑。

他大概八九岁,却很瘦小,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头发长得打绺,遮住了脏兮兮的小脸,身上穿着一件灰扑扑的补丁棉衣,棉衣领口袖口泛着油光,还有股酸臭味。

最让季暖震惊的是,他脚上穿的是草编的凉鞋。

这么冷的天穿凉鞋,他的脚冻得发紫,脚趾也生出裂口了。

季暖下意识地摸口袋找零钱,这衣服是新的,她摸了个空。

季暖正尴尬地想着怎么拒绝这可怜的小孩。

小男孩酝酿好久,终于鼓足勇气,哑着嗓子问:“你的小米粥能给我吗?”

季暖怔了怔,原来是要她的小米粥。

她只是不想喝唐英红熬的粥才会拿出来喂狗。

但这粥是她早晨现熬的,夹层里还有鸡蛋和她腌的咸菜,是好东西。

“可以。”季暖直接把桶递给他:“你拿走吧。”

“谢谢。”小男孩激动地伸手去接,在快碰到保温桶的时候,他看了一眼脏兮兮的小手,又看了看那干净的保温桶,局促地收回手:“请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很快的。”

“好。”

季暖等在原地,不一会儿功夫就看见小男孩飞奔出来,他跑得太快了,没看清楚脚下台阶,差点摔一跤。

季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你慢点跑,我又不会跑。”

小男孩没说话,从怀里掏出一个带豁口的碗:“姐姐,倒这里面就好。”

季暖把粥倒进去,又把鸡蛋放进他的口袋里:“快喝吧,等下凉了。”

“谢谢,你是好人。”

小男孩解开棉衣,护着碗跑了。

他这次跑得很小心,生怕粥洒出去。

季暖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才转身回医院。

她找的一个小护士,打听道:“同志,请问顾建平住在哪个病房?”

“顾建平?他已经走了。”

“什么?”季暖震惊不已,急切地追问:“他的伤还没养好,怎么会走呢?”

她不过是吃了顿饭的功夫,他怎么就走了呢?

甚至连句道别都没跟她说。

“我也不清楚,部队的车和几位军官来接他的,李院长也跟着走了。”

季暖又问:“那他还会回来吗?”

小护士如实道:“顾建平是医院重点关注对象,是李院长在负责,我们并不知道他的事情。”

季暖失魂落魄地回到病房。

前世,她和顾建平的遇见是在被赶出季家之后。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下次见面是一年之后呢?

一年未免太久了......

季暖无精打采地望着窗外发呆,王妈来送饭,看见她这副样子还以为她是为季家人伤心。

她解释了季家人没来的原因。

原本季家打算在家里办成人宴,季薇无意间提到了自己从没有去过饭店,只在邻居家里的电视上见过。

这句话激起了季建国和唐英红的愧疚,立刻决定去饭店办成人宴。

短短两天时间,又要定饭店布置,又要重新通知亲戚朋友,忙得不可开交。

王妈也要帮忙收拾,安慰了季暖几句之后就离开了。

殊不知季暖压根没把他们放在心上,她在想日后的打算。

季薇容不下她,日后会有数不清的陷害污蔑,她虽然有重活一世的经验,可以见招拆招,却也不想把自己大好的光阴浪费在季家人身上。

她想离开季家,跟他们划清关系,这一切都少不了钱的支撑。

季暖有重活一世的经验,还有满腹才华,不担心赚不到钱。

就是遗憾没把顾建平追到手,但只要有缘,他们肯定会再见面,她就不信拿不下他!

晚上,王妈来送饭的时候,季暖让她出去买了几份报纸,她要好好了解了解这个时代的商业版图。




世纪饭店

这是京都地标性酒店,从民国时期绵延至今的一家饭店。

复古繁华的世纪风情有着浓浓的历史底蕴,并且保留了传统奢华,深受人们喜爱追捧。

因着宴会厅稀少,预定需要提前一年时间排队,季建国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拿下最大最豪华的宴会厅,还是借了季老爷子的名头。

众人也看得出季家人对亲生女儿的在乎,纷纷议论起来。

“今天名义上是生日宴,其实是季家对外介绍亲生女儿。”

“季家亲生女儿回来了,是不是要送走季暖?”

“季家人对季暖的疼爱,整个大院都有目共睹,十几年的养育之情估计不会送走,但跟亲生女儿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多少有些尴尬。”

“一山不容二虎,血缘关系丢弃不了,最终出局的人一定是季暖。”

小陈听不懂那些,他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推着顾建平的轮椅,一边走一边感叹酒店的豪华:“我滴乖乖,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来这么大,这么豪华的饭店,季连长的妹妹在这里办生日宴真的太幸福了,团长,你说是不是?”

顾建平不发一言,他端坐在轮椅上,微微垂着头,俊脸线条不悦地绷紧,落在扶手上的大掌隐约能看见青筋凸起。

他听着那些对季暖不利的言论,心情莫名烦躁不安。

小陈感受到男人身上狂躁的气息,有些不知所措:“团长,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我想一个人安静地待一会儿,你去找战友玩吧。”

小陈如蒙大赦,把顾建平推到隐蔽安静的地方就走了。

顾建平今天穿的是绿色军装,他没有带肩章,藏匿在暗处仿佛社恐的小士兵一样,没有人跟他搭讪。

他并不在乎,他来这里也不是为了跟谁交好,他只是想亲眼看见季暖安好。

很快,身侧的一对母子吸引了他的注意。

五十多岁的女人把头发挽起,穿着大方得体,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书香世家的气质。

站在她对面的是一名穿着军装的年轻男人,不同于身边小麦肤色,言谈粗狂的糙汉子,他说话温润有礼,肤色白皙,唇红齿白,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显得文质彬彬。

顾建平大字不识一个的糙汉子,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一段很文雅的诗词。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顾建平的眼神掩饰得很好,陆远征并没有发现,他正在跟母亲争辩。

“妈妈,我知道暖暖不是季家的亲生女儿,但那又如何?我喜欢她,不在乎她的身份,我这次退伍回来就是想跟她结婚。”

陆远征镜片后那双狭长的眸子毫不掩饰地露出期待和思念。

他已经快四年时间没有见过季暖了,那丫头从小就是美人胚子,现在肯定出落地更漂亮了。

陆母不赞同地说:“喜欢和结婚是两码事,她不是季家的亲生女儿,结婚之后更会边缘化,对你的仕途提供不了丁点帮助。”

陆远征不喜欢母亲把婚姻当做筹码,脸色倏然沉了下去:“我可以不搞仕途,但我不能不娶季暖。”

陆母还想说什么,陆远征厉声打断:“妈,你不要再说了,我不会改变主意的。”

母子俩不欢而散。

顾建平陷入沉思。

陆远征坚定的喜欢季暖,又有强大的家庭背景,他应该能护她周全,给她幸福吧?

不止顾建平注意到了陆远征,季薇也注意到了。

陆远征不管是气质还是外貌都很出挑,想不注意到他都难。

她原本只是有些好感,听到陆远征的身份之后就变成了嫉妒。

原来他就是陆远征,原本是她的未婚夫,现在心里却惦记着季暖,她心里难受得翻江倒海。

季薇死死咬着嘴唇,望着陆远征的眸子里闪过势在必得。

她必须把他抢过来,不给季暖一丝希望!

顾建平也注意到了季薇,他看着她阴冷狠戾的神色,脸色忽然有些凝重。

她很不善,而且她的不善绝对是针对季暖的。

......

生日宴马上就要开始,季衍迟迟不见季暖的身影,他问王妈,问服务生,问门口迎宾的季然,都没见季暖。

季然哼了一声,十分不屑,讥讽地说:“大哥,你还找她干什么,她肯定不想跟薇薇道歉,所以躲起来了。”

季衍拧起眉头,下意识地否认:“暖暖不会躲起来的,爸妈今天要在宴会上公布收养她的消息。”

她那么在乎家里人,肯定会来的!

季衍原本很笃定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季暖冷若寒霜的小脸,心里忽然有些没底。

季然诧异地问:“大哥,你不知道吗?爸妈不打算对外公布收养季暖了。”

“什么?”季衍骤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问:“什么时候决定的?”

明明昨天晚上还商量了生日宴流程,怎么突然就改了呢?

季然如实道:“我也不知道,爸爸刚来就跟我说了。”

他没季衍那么大的反应,只是微微惊讶了一瞬就接受了。

他拍了拍季然的肩膀:“爸妈做的这个决定也是为了薇薇着想,她才是我们的亲妹妹,不能寒了她的心。”

“可是......”

季衍还想说什么,就看见林织月一脸凝重地下车,她疾步来到季衍面前,厉声问道:“季衍,你昨晚是不是没跟暖暖道歉?”

季衍被妻子冷冽的气场逼退一步,如实道:“没有。”

季衍知道自己错怪暖暖了,但他拉不下脸道歉,打算过后买点东西弥补一下她。

暖暖很好哄,他说两句软话,她就原谅他了,他这次还打算如法炮制。

林织月太了解丈夫了,她气笑了,冷声道:“季衍,你很快就会知道你会失去什么。”

难怪暖暖会对他失望。

换做她,早就失望了!

季然不满地问:“嫂子,我哥又没做错事情,为什么要跟季暖道歉?应该是她给薇薇道歉才对!”

林织月闻言快气笑了:“嗯,你说得对,她会来道歉的,你好好等着吧。”

季然没听出弦外之音,满意地点点头:“这还差不多,只要她道歉,还是我们的好妹妹。”

林织月冷呵一声,不愿意再跟这个蠢货废话。




季暖突然很想笑:“不是你们要把我赶出家门吗?”

什么时候变成她不要他们了,这倒打一耙的本事是跟季薇学的吗?

季然没好气地质问:“哥哥说的是气话,你难道听不出来吗?”

“一直挂在嘴边的气话吗?”季暖讥讽地说:“那不过是说出内心真实想法罢了,爸爸妈妈难道没有让我离开季家的想法吗?”

唐英红哑然。

她昨晚还跟季建国讨论过季暖的去留。

季暖看着他们纠结犹豫的神情,忽然笑了,笑得很讽刺:“爸爸妈妈现在舍不得我,等我和季薇起了冲突,你们一定会后悔今天挽留我。”

这就是人性。

季暖不再看他们,看多了只会恶心。

她看向努力降低存在感,眼睛里却流露出阴冷恶毒目光的季薇:“季薇,我房间里的设计图和小说稿子不见了,是不是你拿走的?”

季暖飞快变脸,茫然无辜地问:“什么设计图,什么小说稿子,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从没进过你的房间。”

她说着说着,又委屈起来,哽咽地说:“暖暖,我虽然在农村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但我行得端坐得直,从不干偷鸡摸狗的事情,你怎么能误会我偷了你的东西呢?”

季暖看着一秒入戏的季薇,不得不佩服。

小小年纪,又在农村长大,却有这样深的城府,难怪上辈子的她不是她的对手。

她上辈子走错赛道了,她应该进娱乐圈,一定能凭借自己出神入化的演技拿下影后大满贯。

季然看到季薇委屈,下意识地护在她身前:“季暖,给你点好脸,你就变本加厉是不是?”

季暖真是没忍住,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真是想太多,我压根不在乎你们是不是好脸。”

她看向季薇:“不是你拿的最好,这些身外之物,我都还给你了,但设计图和小说稿子是我的知识产物,谁都不能拿走!”

季薇拿走底稿也无所谓,最宝贵的东西都在她的脑子里。

她只是提个醒,季薇识趣点烧了最好,若是像上一世剽窃她的作品,她可不会善罢甘休。

“歉道完了,东西也还了,如果没别的事情,我就走了,你们继续。”

季暖扔下这句话,也不管季家人是什么表情,转身走了。

她纤细的身影前所未有地轻松轻盈。

她望着前方的目光带着朝气和期待。

脱离了这晦气的一家人,迎接她的一定是光芒万丈的康庄大道!

她轻飘飘地走了,季家人心里却沉甸甸的,宴会更没办法再进行下去。

主持人尴尬地站在一边,内心泪流满面。

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难以收场的火葬场。

......

季暖走出酒店,没有立刻离开。

她站在饭店门口,搓着小手等人,她刚才出来的时候,给顾建平抛了个眼神,她相信男人能明白她的意思。

她今天穿的是林织月送给她的小香风套装,脚上踩了一双小羊皮的皮鞋,在四九天里有点美丽冻人,冷风呼呼往身体里钻,她冷得抬起脚不停地跺脚,一边搓着小手一边往手心里哈气。

他怎么还没出来?

难道没看清楚她的暗示?

不应该啊。

季暖思绪纷纷,视野里出现一抹高大挺拔的绿色身影,她脸上一喜,挥舞着小手:“顾......”

她在看清楚男人的俊脸时,声音戛然而止。

季暖拧眉:“怎么是你?”

陆远征痴迷地看着季暖,远远地看着站在台上的她就觉得很美,如今近距离看,发现她的五官精致得不像话。

寒冬腊月天里,她的小脸干净软嫩,冻得红彤彤的眉毛和鼻头添了几分可爱,水汪汪的大眼睛萌得陆远征心都化了。

他弯了弯唇,戏谑地问:“刚才不是你给我眼神,让我出来吗?”

真能胡扯,她明明是在看顾建平。

还是说,他就站在顾建平身边,所以自作多情了?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季暖冷下小脸,面无表情地说:“你看错了,我没叫你。”

季暖的声音很软,裹胁着声音传入陆远征的耳朵里,像小猫的爪子一样轻轻撩动他的心畔,望着季暖的眼神更加温软了。

“暖暖,你是不是在为我当初不告而别生我的气呢?”陆远征温声软语地解释:“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是我爸爸自作主张,把我扔上随军的车子,我才知道的,根本没有机会跟你告别。”

“别生我的气了好吗?”陆远征深情款款地说:“我这几年一直给你写信,你都收到了吗?”

“没有。”

其实收到了,而且她还很珍视陆远征的信,每一封信都平平整整地放在书桌抽屉里,还有一些信的笔迹都被她指腹摩挲掉了。

她被季家人不信任不理解的时候,视陆远征为救赎,以为他会坚定不移地相信她,保护她。

结果他就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嘴巴上哄着她,暗地里跟季薇搞到了一起。

最后更是在她被赶出季家的时候,用轻蔑嘲讽的语气告诉她:“季暖,你找个镜子照照你这张苍老扫兴的脸,再看看薇薇,我凭什么放着光彩夺目的薇薇不要,娶个老妈子回家呢?”

他的话踩碎了她最后的骄傲。

“没有也没关系。”陆远征情难自控地张开手臂,把季暖圈在怀里:“那些信的内容都刻在我的心里,我退伍之后有大把时间讲给你听。”

季暖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没有察觉到陆远征的行为,也没有第一时间挣脱开。

她更没有注意到,饭店里走出一抹绿色的身影,在看见这一幕之后又默默离开了。

顾建平在宴会厅里接到了季暖投来的眼神。

他不确定季暖是不是在看他,直到陆远征离开的那一刻,他确定了,季暖没有看他。

他在宴会厅里挣扎了很久,还是放心不下走了出来,没想到会看见这一幕。

看着那对相拥的壁人,他的心似乎被扔到了冷冽的寒风中,刺骨而冰凉,还有无法呼吸的痛。

他自嘲地笑笑。

他和季暖有云泥之别,竟然会痴心妄想得到她。

他们不是一路人,还是趁早断了念想吧!




宴会厅的大门打开,数十个服务生排列有序地进来,他们手上抱着四十公分高的牛皮纸箱,依次放在台上。

众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季暖。

这份礼物有点太厚重了吧?

季暖走到离自己最近的箱子跟前,俯下身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红色长首饰盒,外面包裹着一层红色丝绸。

季衍看着熟悉的首饰盒,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季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金项链,吊坠是镂空心型的,很精美。

季然和季成不约而同地看向季衍,这条项链好像是季衍送给她的,而且意义非凡......

季衍自然也认出来了。

那是他毕业后赚的第一桶金买的金项链。

他给父母和弟弟买的都是不值钱的小物件,却把大部分工资用来买了这条金项链送给季暖。

他捧在手心里的妹妹,当然要买最好的,这样长大之后才不会被渣男的口腹蜜语骗走。

她把这条项链送给季薇,那不是践踏他的心意吗?

季衍只觉得胸口压着千斤重的石头,压得他喘不上气来,俊脸因为缺氧憋得通红,赤着眼睛问:“季暖,你把我送给你的项链送给薇薇是什么意思?”

季暖眨了眨眼睛,琉璃般的眼睛里一片无辜赤诚:“爸妈和哥哥们认定薇薇是季家的女儿,这些东西都是送给季家女儿的,而非我,我物归原主,有问题吗?”

不就是装无辜吗?谁不会呢?

逻辑上没有问题,可这礼物是他精心给她挑选的。

至于季薇,他可以再买别的东西弥补,而不是把他送给她的心意送出去,这种不被珍惜的感觉很难受。

季暖却不管他的心情如何,径直看向季薇,牵起她的手,像个暖心大姐姐一样把项链放进她的手心里:“薇薇,你不是一直觉得我抢了你的东西,千方百计地想要回去吗?不用费心思跟我要了,我全都给你。”

季薇确实想把季暖的好东西都要回来,可不是现在这样的场合。

金灿灿的项链放在她的手心里,她只觉得烫手,想要收回去,季暖却不给她这个机会,用力抓着她的手:“你可要拿好了,别到时候弄丢了,怪我私藏了。”

这还没完,季暖又拿出了好几个首饰盒。

这些都是季衍给她买的,有金戒指,金手链,金耳环......

季暖曾经很珍视这些,都舍不得拿出来戴,却在赶出家门的时候,被季衍如数夺走,说她不配这些。

她现在全部还给季衍,连同美好和不好的回忆。

她的心很小,只能装下顾建平和她在乎的人,其他人统统都要滚出她的世界。

季薇怀里抱了一堆首饰盒,她却没有半点喜悦,都快哭了,求助地看向季衍:“大哥......”

季衍羞愤的俊脸都红了,高大挺拔的身子颤抖得厉害:“季暖,你一定要这么羞辱我吗?”

季暖无力地耸了耸肩膀:“你认为是就是吧。”

她见季薇怀里放不下,索性也不拿了,把另一个箱子推到季衍面前:“你清点一下里面的东西,如果没问题,日后再找我,我可不认了。”

季暖又拿出另外一个箱子。

这个箱子里的东西是季成送他的,他常年呆在部队,身边女性很少,又不像季衍那么有钱,送给她的都是一些小零嘴和他积累的军功。

最让季暖在乎的是一枚子弹做的项链。

这枚子弹差点穿透季成的心脏,仅差一点点,他就命丧黄泉了,季成把子弹拔出来之后做成项链送给季暖。

他说:“暖暖,它差点夺走了我的命,也在我的心口留下了痕迹,哥哥每次心痛都会想到它,现在送给你,这样哥哥每次心痛想到暖暖,就不会痛了。”

“暖暖,哥哥把命都给你了,你可千万不能弄丢啊。”

她一直记着季成的话,小心翼翼地保存这条项链。

然而季成把她丢进惩戒营里,却差点要了她的命。

“二哥,你的命还给你,至于如何处置,你自己安排吧。”

季成脸色黑得吓人,他沉声命令道:“季暖,我送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把它们都拿回去!”

季暖丝毫不怕他,更不听他的:“不拿,你不要就扔了。”

这些不值钱的玩意儿,季薇估计看不上。

季暖又拿出两个箱子,她看向季然。

季然的眼神有些躲闪,不敢直视季暖。

经过了大哥二哥,他怎么可能看不明白,这些箱子里都是他们送给季暖的礼物。

季暖如今把礼物还回来,是不是要跟他们划清楚界限?

他确实因为季暖欺负季薇,生她的气,讨厌她,但他从来都没想过要跟季暖划清楚就界限。

他刚才叫嚣着要把季暖赶出家门,那都是气话,不是他内心真实想法。

季暖看着总用恶语伤她的季然,连跟他说话的兴致都没有。

“这些是你的,剩下的是爸妈的。”

“给你们一天时间清点,过期不候。”

既然要离开季家,就要干干净净地离开,这些人的东西,她一概不要。

只有爷爷和织月姐送的东西,谁也别想拿走。

季暖干脆利落地安排好这些礼物,却引发了季家人的恐慌。

她划分界限的行为太明显了。

他们好像要失去她了。

那种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即将流逝的感觉让所有人都无所适从。

他们有的人不止一次说过让季暖离开,可她真的要走了,他们却承受不住。

唐英红最先承受不住,她哽咽着质问:“暖暖,你这是干什么,你不要爸爸妈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