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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家,无情的家人。
沈溪年千穿百孔的心,再次破碎,他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父母厌恶憎恨的脸,叶疏桐失望的眼神以及宋知简无法掩盖得意的嘴角。
这群明明是他最亲近的人,却一次次伤害了他,比阶级敌人更令他心寒。
明明是宋知简陷害,他却要被逼着跪下道歉。
换做以前,为了挽回亲情,想要得到认可,沈溪年会妥协,但此刻他无比憎恨自己的身份,为什么要出生在这种冷血家庭。
沈父见他顽冥不灵,脸色难看,一脚踹了出去,怒吼起来:你难道觉得自己没错吗?
沈溪年一个踉跄,扑倒在地,再次吐血。
叶疏桐脸色微变,想要上前搀扶,可想到沈溪年的所作所为,受点惩罚也会还有救。
她拦住沈父,微微摇头。
沈父这才罢休。
沈溪年眼神微动,以为叶疏桐会帮他,可接下来的话,让他忍不住想要大笑。
叶疏桐皱起眉头,神色漠然:我看你现在的样子,不适合跟我领证,若不是知简命大,估计早就摔死了,作为惩罚,我们的领证必须延迟,为了弥补知简,我会与他先办婚礼。
沈溪年浑身一颤,不可思议看着叶疏桐。
这算是什么惩罚?
叶疏桐察觉到沈溪年讽刺的目光,觉得有些理亏,恼火不已:又不是真的结婚,我只是想弥补知简。
父母和叶疏桐盯着沈溪年,下意识站在宋知简面前,防止沈溪年暴怒伤人。
可惜他们失望了,沈溪年不但没有愤怒阻拦,反而露出灿烂的笑,吐出一口血水,龇着牙:那先恭喜你们了,表弟还有表弟妹。
说完了吗,没事的话,我先去休息了。
沈溪年踩着艰难的脚步,几乎是挪到阳台,再也不想多看他们一眼。
宋知简擦着眼泪,故作委屈:表哥,我跟姐姐办婚礼,你会来参加的吧,虽然只是走个形式,但我很满足了,我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
沈父哼了一声:放心,他不想来,我也会绑去,他以为做错事不用付出代价吗?
沈母冲着儿子的背影大吼:你要是不来,就滚出这个家。
叶疏桐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看到沈溪年如往常一样妒忌的表现,心中涌出强烈的不安,她并不会真的跟宋知简结婚,只是走个形式。
在她心中,沈溪年因为妒忌失去自我,不能再错下去,这次如果能吸取教训,说不定还有救。
等办完婚礼,再跟他好好谈谈。
可那一声表弟妹,以及脸上释然的笑,却像是一根刺,扎进心脏。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接下来三人再也没有理会沈溪年,不关心他从楼上摔下去会不会死,也关心他会不会逃走。
在他们心中,沈溪年无比在乎这个家,也无比爱叶疏桐。
天大地大,他无处容身。
接下来三天,沈溪年果然没有吵闹,而是呆在家里养伤,父母和叶疏桐则开开心心准备婚礼,婚礼的地方在国营饭店,这对当时的人而言属于极其奢侈的行为。
但为了让宋知简开心,父母掏空家底,费尽心机。
婚礼的时间到了。
沈溪年早早的收拾好东西,等待国防大学的老师来接,父母和宋知简已经去了国营饭店接待客人,叶疏桐因为是戎人所以没有穿婚纱,她走到沈溪年面前。
溪年,待会儿你跟我一起吧,我跟知简只是走个形式,并不是领证,你放心,我还是会跟你结婚的。
叶疏桐信誓旦旦,就像是十一岁那年,他被父母丢出家门,蹲在院子外的梧桐树下,是她带来新的希望,也是她承诺一辈子不离开。
但这才过了多久,叶疏桐彻底变了。
沈溪年脸色平静,淡淡恩了一声。
叶疏桐松口气,真怕今天婚礼上,沈溪年会去大闹一场。
不过看他的样子应该得到教训,以后会乖一点。
叶疏桐执意要带着沈溪年前往国营饭店,她没有在沈溪年的脸上看到想要的表情,内心慌乱一片。
沈溪年始终很平静的应付每一句话,仿佛面前的女人不再是心爱的未婚妻,而是一个陌生人。
就在叶疏桐想强行将他拽上车,警卫员来报告,说饭店那边等不及了。
叶疏桐这才罢休,交代沈溪年必须到场,否则以后就不会结婚。
望着匆忙离开的倩影,沈溪年面无表情,提着编织袋,走出院子。
叶疏桐的车子刚离开,国防大学老师的车子便到了院子。
老师问他是否要跟家人告别一下。
沈溪年回头看了一眼院子,这个承载了十五年痛苦的地方,再也不想待下去。
偏心的父母,背叛的未婚妻。
他再也不想见。
不需要。
沈溪年快速上了车,到了国防大学的解密专业,真实身份会被抹掉,隐姓埋名一辈子。
下半辈子,他不想做父母的儿子,不想做叶疏桐的丈夫。
他要做自己,为国效力终身。
国防大学的车子经过国营饭店,沈溪年透过窗户看到站在大门口迎宾的家人,父母和宋知简脸上涌出幸福的笑容,叶疏桐则满脸娇羞,神色略有期待。
他们四个人看起来很般配啊。
车子缓缓离开,国营饭店的四个人,逐渐消失在视线中。
他,沈溪年将过上属于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