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云思贤云暖青的其他类型小说《完结版小说界面神入世修行中by云思贤云暖青》,由网络作家“阿彻撤不撤”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夜深,昙蕊整理了一番这些日子以来发生过的事情。其实她早就知道自己绝非这具身体的主人。毕竟除开她脑中那些模糊的记忆片段外,她还拥有可怕的恢复能力。不说一个小女孩为何会拥有这样的恢复能力,退一万步说,倘若这恢复能力是她身体自带的,当初也不会昏迷得那样轻易。正当她梳理思绪时,忽然听见落叶被踩碎的声响。外面有人。且是她完全无法察觉到气息的人。但,没有敌意?昙蕊将信将疑地推开门,只见皎皎月光中,赫然站着一名面若冠玉的青年。许是今夜月色太温柔,他冷峻的面庞竟罕见地露出些放松的神态,素来幽深的灰瞳也被玉轮映出几分剔透的温柔。他对她伸手道:“缈缈,我带你回家。”……夜风潇潇。想象中温情的画面并没有到来,空气中反倒充斥着诡异的沉默。云音缈露出牙疼的神...
夜深,昙蕊整理了一番这些日子以来发生过的事情。
其实她早就知道自己绝非这具身体的主人。
毕竟除开她脑中那些模糊的记忆片段外,她还拥有可怕的恢复能力。
不说一个小女孩为何会拥有这样的恢复能力,退一万步说,倘若这恢复能力是她身体自带的,当初也不会昏迷得那样轻易。
正当她梳理思绪时,忽然听见落叶被踩碎的声响。
外面有人。且是她完全无法察觉到气息的人。但,没有敌意?
昙蕊将信将疑地推开门,只见皎皎月光中,赫然站着一名面若冠玉的青年。
许是今夜月色太温柔,他冷峻的面庞竟罕见地露出些放松的神态,素来幽深的灰瞳也被玉轮映出几分剔透的温柔。
他对她伸手道:“缈缈,我带你回家。”
……
夜风潇潇。
想象中温情的画面并没有到来,空气中反倒充斥着诡异的沉默。
云音缈露出牙疼的神情:“曲常幽,你说话什么时候这么腻乎了。”
好看的青年被噎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眼神几不可查的游移了一瞬:“你全都想起来了?”
“嗯,想起来了。”
“哦。”
又是长久的沉默。
这对许久未见的夫妻看起来似乎不太熟的样子,相顾无言,场面有些尴尬和局促。
“你就没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你吃饭了么。”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曲常幽古井无波的表情出现一丝扭曲,云音缈坦然自若:“我就是觉得气氛有些沉闷想着打个招呼缓解一下,”结果更沉闷了。顿了顿,“你继续。”
“我继续什么?”曲常幽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几个字,“该你解释了。”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她从送穿越者回家讲到见到曲常幽后记忆复苏,而后端起一杯已经凉了的茶加热,啜了一小口,透过热茶蒸腾出的雾气看了脸色愈发凝重的男人一眼:“就是这样。”
沉吟许久,他忽然压抑着怒火道:“这么说来,你变成了谭鹤声名义上的女人?”
“……其实是明轩王的,而且现在我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了。”额角蹦出一根青筋,云音缈忍了忍,“雪魄复苏不是小事,你能不能认真点?”
曲常幽脱口而出:“你回来也不是小事。”
他说这话时依旧板着脸,全然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但在说出口后,瞬间闭上了嘴,有些悔恨地攥了攥手。
“嗯?”云音缈是迟钝,但不傻,闻言不禁挑眉,“你在乎我?”
她眉眼含笑,声音并不大,落在他耳中却砸得他脑海里一片空白。他只下意识地拢起袖,严肃得宛如面对一桩极难处理的案子。
“自然。你身为神,回九重天上自可将凡间所发生的一切当泡影。但那日你将屋内搅得一片狼藉,若你不回来,我该找谁赔偿?”
其实那日发现云音缈神魂出窍时,他简直如坠冰窖,甚至从未想过她回来的可能,只想将她遗留在凡间的躯体好好留存下来。
在接下来的整整一个月,曲常幽疯狂查阅古籍,这才在其中发现一丝蛛丝马迹,明白她并非功德圆满回归天界,而是出了意外。
好在她原先为他治疗时在他识海中留下过一缕神魂之息。这缕气息未灭,她便还活着,曲常幽也就从未停止过对她的找寻。
为了以防万一,他甚至在云音缈的手骨上用心头血结下溯源结,一旦有人偷取她的躯体,他就能第一时间追着溯源结找到她的所在,时空壁垒也无法阻隔它的联结。
云音缈当然不知道这些事,只当他真的因为这些小事耿耿于怀,毕竟在她看来他并没有掩饰的理由,无语地觑了他一眼:“你就这么点格局了。”
……她信了。曲常幽垂下眼,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隐隐又有些失落。
“别发呆了,跟我去看看雪魄的情况。”她的话题转移得倒是轻巧,“那日她不知为何便苏醒了,我看不出她有什么问题,想着或许你见过她,能发现什么不对。”
曲常幽还在郁闷,抿着薄唇,不情不愿地道:“不,我没见过她。”
“圣女和国师没见过面?”云音缈奇道。
曲常幽看她一脸听八卦的模样,不禁叹了口气:“我们两国之间的关系素来不合,一般没有往来,何况那时我才十几岁。”
云音缈肉眼可见的有些失望。
“怎么?圣女身上有秘密?”
“嗯,她身上有魔气。”听到他提起雪魄,云音缈重新打起精神,“先前我以为是魔君杀的他,故而身上沾染了魔气。但在她苏醒之时,我分明看到那缕魔气钻进了她的身体。”
曲常幽沉吟片刻:“你的意思是,她与那缕魔气是共生的?她与魔君有关系?”
“还不能确定。”话是这么说,但云音缈显然十分怀疑,接着她又提起一事,“那雪魄,还给我一种十分熟悉的错觉。”
这话又不知道触到了曲常幽哪根敏感的神经,冷哼一声:“嗯,所以你就抱人家。”
“这你也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
当日他用水镜看得清清楚楚!
她怎么什么人都抱啊!
可惜云音缈并不能明白曲常幽生气的点,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他气多了她也习惯了,因而没管他,自顾自地把十万银票递给曲常幽看:“这些银票在景星能换吗?”
“……能。”
曲常幽还以为她忽然良心发现,想用银票哄他,心说虽然他不缺这些但她有心也好,结果手伸到一半生生又收回来,憋屈。
来这个世界后,云音缈一直没有自己的小金库,突发横财心情好得很,一点都不在乎曲常幽闹小脾气,反而高兴地踮起脚拍了拍曲常幽的头道:“那就好,明日我们就走吧。”
那只温热的小手碰到自己的脑袋时,曲常幽大脑里一片空白,微微的酥麻从她接触到的地方一直窜到尾椎,好半天都没能理解她说的话,半晌冒出来一句:“去哪?”
“不是你说的吗?带我回家。”
刚落过一场雨,又迎来惊蛰,空气中本该弥漫着土地清香,闻着便叫人觉得生机充盈。
却不曾想,她的神魂还未完全掌控这具女子的躯体,便嗅见一股子腐朽霉气,活像是发黄掉渣的石灰墙面上剥脱了一块厚厚的灰褐色青苔似的。
——月老莫不是骗了本神?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刻,界面神彻底降临在了这间简陋的土屋内。
弹指刹那,原本下过一场雨变得清浅而素淡的天空中毫无预兆地出现数道绮丽莫名的光带,泛着樱草紫至莲瓣红的流光出现的同时,昏暗的天际霞光乍现,如同日轮坠入地平线激起千丈波涛一般,一座神殿的剪影模糊地出现在光浪正中。
百鸟啁啾齐齐响起,却又不像是任何一种凡间鸟儿的叫声。在霞光抚照下,它们呈现出流金的色泽,通身纤长灵巧,围绕着神殿虚影恋恋不舍地舞动不休。
山林之中,野兽纷纷拜伏在地,虔诚地朝拜着这忽然现世的神殿。
这一刻,世上每一个身处不同区域的生灵都见到了这般奇异的景象。有人深深垂下头去,有人伸长脖颈眺望,亦有人露出不屑的神情,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都被它吸引住了目光。
连她床前啜泣不断的妇人都停了泪,抬头往窗外看。
她趁妇人走神之际眉头微蹙着,潦草地接受了身体的记忆。
被她取代的女子名为云音缈,确实如月老对她所言,是宰相的女儿。不过她可不是什么千金,而是宰相早已抛弃的糟糠妻留下的累赘。
她名义上的亲爹上位得可不光彩,为了攀附权贵抛弃妻女另娶他人,又在不知道真相的母女二人辗转来到京城之后,解释自己以为她们早在饥荒中饿死。
虽如今已有了妻室,对妻子也是情深义重不肯纳妾,但知道对不起二人,故而将她们接入府中养着,反倒落了个有情有义的名声。
再说母女二人自从入了府,便被当做猫儿狗儿似的圈着。
这女儿又长相丑陋,既没随了她懦弱温柔的娘亲,也没随了她空有一副道貌岸然皮囊的亲爹,对于宰相来说自然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除了忌惮她出去胡乱说以外,倒也没有对她多关心几分。
与其说云音缈二人是被宰相养着,不如说她们是被软禁着。
“云音缈?倒是好听的名字……”
虽然对月老的安排不甚满意,但界面神很快适应了这样的背景。
按照那老头的说法,自己此次下凡是为那根他不慎缠错的红线历劫。历劫么,总不至于轻轻松松的。
由于太久没有开口,她的声音沙哑微弱,几如蚊蚋低鸣,妇人却一下子醒神,猛地回过头抓住她的手。
饶是云音缈也被她的反应之快惊了惊,下意识往后倾,见眼前的妇人噙着泪,怕吓着她一样轻声询问:“音儿可是好些了?”
云音缈刚降落于此方世界,神魂上携带的神力早将这具身体上的伤治愈。
只是为了不让对方看出破绽,不得已,她只得扶住额头,佯装虚弱:“好些了,只是这头仍有些……”
可这次不等云音缈说完,乔玉红便匆匆抚了抚她的面颊上的碎发,好让久病的云音缈看起来齐整些。
乔玉红一面拉着她站起来一面低声且快速地道:“既好了便赶紧同娘亲去参加你妹妹的寿辰,前厅摆了宴,你可同娘吃些好的了……”
她语速急切,快得倒像是自言自语的碎碎念了。
其他人那样羞辱她们母女,她还依旧愿意去那样大庭广众的地方。
虽然她也心知肚明,去一次,曾经伤疤便会被揭开一次,所有人都会拿她们的“死皮赖脸”取笑。可她为了几口吃食,为了被其他人看几眼亦或是像个正常人般与他人交谈几句,乔玉红依旧想去。
可以说,母女二人之所以沦落到今天的地步,除了那丧良心的宰相,乔玉红委曲求全的精神也功不可没。
思及此,云音缈顿时有些无奈。
她轻巧地拂开乔玉红紧紧钳制着她的手,迎着她不可思议、仿佛不知道素来听话的女儿怎么就不懂事了的眼神,放缓了语气:“娘,你有没有想过正是你表现得任人欺凌,我们才被云老狗这样对待。”
“不可如此!”乔玉红一听她这样说便猛地瞪大了双眼,伸手便想捂住她的嘴。
看她眼神虚浮不定,多半是在惧怕暗处的什么。
云音缈一手拦下,给了她一剂定心丸,“今日既是我那极受宠的妹妹生辰,云老狗不会多耗心思在已经废了的你我身上。”顿了顿,已有些严肃,“若你再自甘堕落,便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这话平平淡淡,却不知戳到了乔玉红哪根神经。
她整个人似乎一下子沉凝下来,像是紧绷的弓弦突然松懈了。
云音缈沉静地凝视着她,她目光中的力量似乎比母亲的拍打更令人心安。
沉默蔓延开,像悄悄涨起的潮汐,又被一声叹气打破。
“……小孩子尽说胡话,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神仙,”她瞥开视线,目光幽幽地投向远处,“若不抓住能给人留下印象的时机,我们可早就饿死了。在这家里,比我们更低贱的,大约只有厨房偷食的老鼠。你,我,”
那一双时时刻刻装满脆弱的、无辜的、憔悴的眼睛,那一双瘦骨嶙峋,眉骨突出的眼睛,此刻望向了这个世界上与她最为亲近的女儿的肉身,“两个丑角罢了。你可曾见过戏班子里逗不成人发笑的丑角的下场?”
云音缈被她眼中满溢的通透的决然看得一震。
她于人类的了解确实太少了。原以为不过是个懦弱的母亲,却原来早已深谙这后宅的规则。
她说的那些蠢钝的、溜须拍马的话,句句皆是她用脸面给她和她的女儿换回来的活下去的机会。
毕竟,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愣怔许久,她才缓缓地眨了眨眼睛,算是认同了乔玉红所说的弱者的生存之道。
正当乔玉红以为突然醒来显得有些不对劲的女儿听话了的时候,乖乖跟在她身后沉默地走着的云音缈忽然唤了声“娘”。
“怎么?”乔玉红下意识地回道,而后,她被自家女儿接下来的话彻底震碎了她一贯维持的假面。
“引人瞩目,不是成为笑料才可以的。”
“我要我的出现,让敌人,成为笑料。”
她还活着。睁开眼的那一瞬间,昙蕊便如同溺水获救般猛地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直到肺部传来疼痛才找回真实感。
回过神后,她无意间瞥到自己纤长白皙的双手,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似乎,长大了。
这双手怎么看都不该属于一个十三四岁的婢女,反倒像是十六七岁的官家小姐养尊处优之下护出来的。
而最为奇怪的是,她竟然觉得一切都十分自然,仿佛不是换了具身体,而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
正当她沉思之际,忽然听见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大门被推开,换了身常服的谭鹤声拧着眉站在门口盯着她瞧。
不久前这张脸上的阴鸷还残留在记忆中,昙蕊见了他本能地皱了皱眉:“我这是在哪?”
她并不知道如今这张脸落在旁人眼里多么惊艳。
那张清冷娇艳若月下蔷薇似的脸,便是做出嫌弃的神色也只让人觉得这样的美人合该高傲。
虽然容貌大改,与雪魄五六分像的眉眼变得全然不同,可气质反而更加相似了。
谭鹤声短暂地静默了片刻,才将自己从仿佛见到雪魄复生的震撼中抽离出来:“我给你单独分了院子,此处是如霜院。”
“什么意思?”昙蕊一副看到黄鼠狼给鸡拜年的表情。
谭鹤声咳了一下,像是不好意思似的:“昨日是我不对,权当做补偿吧。”
瞧过了他的真面目,再看他做出这样的神态真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
她舔了舔自己的牙,觉得有些牙疼。
想了想,猜测道:“你不会还要我泡一趟那个血池吧?”
“按常理来说,那里一年只需献祭一次。”谭鹤声一面解释一面暗暗观察她的神色,却并没否认。
他想起雪魄带着红晕的面颊,愈发肯定昙蕊就是上天派来复活他的雪魄的。
在她苏醒之前,对昙蕊好点也没什么。
可惜昙蕊并没因此而感恩戴德,反倒很理智地分析道:“意思是以后每年都要去一次?”
她的眼睛太过清澈,好像一块清凌凌的冰,看得他实在说不出谎了,只得垂下眼睛避开话题:“从今往后你便是庄里的小姐,我替你改了名字,谭昔霜。”
昙蕊有些抵触地蹙眉,下意识反驳道:“我不姓谭。”
“你姓什么?”谭鹤声显然没想到一个自小在街上流浪的小姑娘的居然记得自己的姓。
遥远的记忆像是尘封已久的书页,翻动之间簌簌掉落蒙蒙灰烬:“……云。”
谭鹤声没有听清:“什么?”
昙蕊抬眼,眼中有一丝未散去的迷茫,她还没搞清楚那些断断续续的记忆究竟从何而来,只是犹豫地重复了一遍:“我姓云。”
转眼数日过去。
期间昙蕊出过一次房,在花园内遇上了杜思月。两人擦肩而过,杜思月的帕子却要拧断了,眼睛跟刀子似的。
但她没认出这曾经是她房里的丫鬟,只以为昙蕊冒犯了庄主被赶出府了,恰巧又接了新人来。
至于昙蕊,这两日总是心神不定,觉得有什么事正在悄然发生,脑海中断断续续的影像也渐渐连成了段,依稀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
谭鹤声再来时,形容憔悴,神情却抑制不住地激动,他看她的眼神如同看千年人参,叫她心里直发毛:“雪魄似乎有苏醒的可能了。”
昙蕊直觉这件事跟她的献祭其实关系不大,有另一只手在背后默默推动一切进程,因而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是么?那恭喜庄主。”
说完这句话,诡异的沉默蔓延开来。
她身体本来就不舒服,那种分裂又融合的难受让她没有往日的好脾气。
正准备逐客,又看见谭鹤声像是做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纠结万分地开口道:“我……我可以娶你做妾,只要你再去一趟……”
……有病。她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
对面的傻叉还在自说自话:“即便给不了你爱情,可是你想要的东西我尽量会给你……”
昙蕊忍无可忍,语气讥诮地打断了他的话:“谭庄主为什么会觉得我在被你扔下血池后,还能对你痴心一片?”
虽然一开始她也没对这变态有什么好感。
“云小姐不愿?”脸上的表情渐渐收敛,面无表情谭鹤声简直如同撕下了一层假面般,有些瘆人地盯着她,而后慢慢笑了下,“她有了醒转的可能,今日这血池,你非去不可。 ”
他从来不是什么深明大义的侠客庄主,他一直都是一个为了达成自己的愿望不惜献祭别人生命的垃圾。
一记手刀,她陷入了昏迷。
可真正将她再次扔进血池,又发生了令人瞠目结舌的画面。
那些足以融化活人骨肉的恐怖血池,竟然如一潭平静的温泉,甚至原本被万年寒冰吸引去的凝聚了所有祭品生命力的血气,也自发地钻进昙蕊身体。
万年寒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被封印其中的精灵一般的女子顿时难受地皱了皱眉。
谭鹤声心疼无比,本以为血池出了问题,想趁此机会近距离瞧一瞧心爱的女子,然而一脚踏入血池后却遭遇了比从前更加猛烈的攻击。
无数血手尖叫着扑了上来,他的鞋袜顿时蒸发,本就骨肉单薄的脚背直接露出了森森白骨,痛得他下意识骂了句脏话,连连倒退。
可再看昙蕊,分明睡得正香,哪里有半分不适?
浸泡在血池之中,昙蕊觉得自己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她与人两小无猜,最后却被一剑穿胸,神心尽毁。
最后的最后她还是没舍得杀他,哪怕他已经沦为了阶下囚。
她将自己破碎的神心同记忆一并留在了封印他的地方,再不回头。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悠悠转醒,睁开眼时只觉得仿佛已过去三生那般长,但再要她去回忆梦中如何,却一点印象也没了。
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昙蕊抬眼看向岸边的谭鹤声,所有散乱的记忆这才一下子回笼,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在血池里。
她下意识地抬手,撩起一捧殷红的水,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好的,既没有缺胳膊少腿,也没有又突然长大几分。
奇怪了,这血池什么时候变成温泉了?
回头看,万年寒冰变得干干净净,又听见谭鹤声咬着牙叫道:“云昔霜,你给我上来!”
她把雪魄的生命元血都抢走了!
昙蕊瞥一眼他,却不想理,一面转身一面嘀咕道:“我也不叫什么狗屁昔霜。”
再者说来都来了,不看看这雪魄姑娘长什么样就太可惜了不是吗?
她淌过静谧的血池,在目眦欲裂的瞪视下缓步走上通向万年寒冰的高耸台阶,逶迤的裙摆在台阶之上留下蜿蜒的血迹。
她的眉眼本就凌厉冷艳,寒冰的冷光映在她的脸上,却像她自己在发光似的,忽然变得凛然不可侵犯起来。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毫无预兆地浮现在谭鹤声的脑海中——
她本该如此。
从前所有人都以为雪魄便是神妃仙子,可这一刻,他突然觉得,或许昙蕊才是九天之上的神女。
不管他什么想法,昙蕊已经见到了寒冰之中的雪魄。
血气尽褪后,雪魄精致的容颜便毫无保留地展露人前。
她的五官挑不出一丝错处,柔顺卷曲的发丝如同根根闪亮的银线。
然而就在一错眼的刹那,一缕黑气流窜过她的脸庞,快得让人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魔气?莫非她是被魔君所杀?
昙蕊拧眉,正当她疑惑自己为何能认出魔气之时,万年寒冰之中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她定睛看去——那寒冰之中的女子,竟然正在对她微笑。
鸦羽并不搭话,这样无理取闹的妇人他见多了,越理睬她们越来劲。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后,他对曲常幽禀告道:“她不曾习武。”
说罢,身影再度隐没。
见鸦羽走了,女子才放下手,也不假哭了,咕哝句:“鬼一样的东西,装什么装啊。”
她仰头看向曲常幽,自以为可爱地歪着头,腻着嗓子问:“小哥哥,你叫什么呀?”
曲常幽自幼一副好皮囊,想诱惑他的女人不计其数,这么不自量力的还是第一个。沉默了片刻,他道:“把她扔出去。”
家丁早受够这个疯女人了,更何况她来路不明,主子一声令下,他们便如同蓄势待发的猛兽一般扑住了一脸震惊的女子。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那女子还在疯狂挣扎,满脸不虞,可当看到自己的反抗徒劳无功时,她只得软下声音,“等等!我有宝贝!”
“哦?”曲常幽想起管家所说的发光方砖,遂点了点一名家丁道,“去,拿给本座看看。”
“是。”
家丁不顾她挣扎叫嚣着要杀了他的威胁,把她身上的口袋都搜了一番,最终在外套内侧的一个暗袋中翻了出来。
曲常幽接过,翻看了片刻,不知按到了什么,漆黑的屏幕忽然一亮,显示出一个俊美男子的容貌,他眉头一跳,差点把它扔出去。
“这是何物?”
“……手机,是我的手机。”她转了转眼睛,意识到自己没能让这小哥哥一见倾心,于是换了个策略,讨好道,“小哥哥,我把手机给你,你对我好点可以吗?”
看她的模样,曲常幽用脚趾头猜都知道她想玩日久生情那一套,直接把手机丢回了她的怀里,似笑非笑道:“这种破烂,本座不要。”
也不知破烂说的是她还是手机,总之把那女子气的七窍生烟,尖叫道:“给脸不要脸!以后有你追妻火葬场的!!!”
“不知所谓。”
而此刻,重伤休眠的云音缈却忽然被一阵强烈的震颤激醒,这是有人强行突破时空结界,天道传来的警示。
这么近,偏偏落在她眼皮子底下了,可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呢?
她满腹狐疑,但出于对穿越者和这个时空的负责,还是拖着病体走了出去,正撞上了这场闹剧,不禁扶额道:“都别吵了。”
突如其来的女声让在场的人都静了静,府内上下曾见过云音缈回来时的惨状,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便醒了。
此时她一脸病容,唯独眼角唇瓣带着不正常的嫣红,恰如雪中坠下的一点红梅,不加粉饰往那一站,就有种绚烂孤寂的凄美感。
女子先生是被她的容貌惊得呆了呆,旋即应激似的骂了起来:“你这种狐狸精一样贱女人怎么会出现在我老公身边?!”
管家忍无可忍,怒斥道:“什么贱女人,这是国师夫人!再有不敬,我便代家主把你这疯子折断了四肢,扔去风尘地!”
女人眼睛一瞪,还要再叫, 却被云音缈一声轻叹打断:“都消停点吧。尤其是你,胡芝芝。过几日我送你回去,你本不该来此。”
“你……我……”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忽然被叫出名字,胡芝芝简直满头雾水。
她想问她是谁,为什么能把她送回去,可对上那双清清冷冷的眼睛时,无端的恐惧一下子涌了上来,支吾半天,竟然垂下了眼睛:“我知道了。但、但你们可不能把我赶出去。”
“嗯。不会。”
云音缈淡淡地应了一声,对着从一开始就在边上面露纠结之色,欲言又止的曲常幽道,“劳烦你派人给她寻个住处。至于那件事……一会你来我房内,我能解释的都会解释。”
“现在反倒跟我客气起来了?我以为我知道后,你便要高高在上起来了。”他这阴阳怪气的语气,显然不在忌惮她的身份,更可能是因为她的隐瞒而生气。
吃瓜群众支楞着耳朵,一会以为云音缈受不了他们冷冰冰的国师出去偷男人了,一会又发现不是这么回事,心情跌宕起伏。
云音缈本就相当于睡的最香的时候,被天道提着个铜锣围在床边当啷当啷吵个没完才被迫醒过来的,胡芝芝说话声又尖又细,针似的扎脑膜,其余人呢,则高声激愤,振得她脑子一颤一颤的痛,这会都快站不住了。
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她没心思反呛回去,只想着赶紧安抚好他回去睡大觉。
于是凭借着本能,伸出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浑身无力所以说话听起来宠溺又无奈:“乖一点,不要闹了。”
说罢,她自觉做了件大好事,溜达着回屋睡回笼觉了,只余石化成雕像的曲常幽。
堂堂国师大人,即便面无表情时也高深莫测,什么时候有这样空白呆滞的神色过!
至于云音缈安抚好曲常幽了么……
似乎确实没有火气了,云音缈揉他脑袋那一下,直接让他从头麻到了尾椎骨,耳朵尖都红透了,还哪里有心思生气。
傍晚,曲常幽处理完了这几日积压的事务,来到云音缈的门前,正待敲门,却又想起她揉自己头发时软绵绵懒洋洋的模样,似乎全无防备──那模样陌生又令他心头一软,竟有些奇异的熟悉感。
可他将门一推,又是纹丝不动。毫无意外,她入睡前又在房内设了结界。曲常幽一怔,而后了然地笑了笑。
云音缈这一觉睡得安稳了些,醒来时已月上中天。她打了个哈欠,想起下午的承诺,这才披了件外衣,推门出去。
亭中小桌边上,一袭灰色长袍的青年男子就着皎皎月色自饮自酌。亘古的月光从古照到今时,似乎在年岁流淌中染上了日夜更迭留下的沧桑尘埃,此时笼在他身上,便似乎把他也裹进了月色里。
他坐在那,明明只等了几个时辰,在云音缈眼中,却好似他已等了她千百年般……
她笑着摇头,心想真是睡糊涂了,走上前去在他对面落坐,毫不见外地拿起另一盏酒杯,一饮而尽:“想让我从哪说起? ”
曲常幽不急着进入正题,觑了她一眼:“我当你一觉睡到明日。这酒可不是留给你的。”
“管你给谁的,我代他喝了。”云音缈并不会因这样的小事臊皮。实际上,若脱掉界面神威严的枷锁,她本身的性格倒是不拘小节的。
沉凝的月夜因这一小插曲松快了些,二人觥筹交错,话出口酒下肚均无顾忌,天南.北地聊到了天光乍泄。
曲常幽终于又困又醉,但即便快睁不开眼了,他的举止仍得体克制。
稀里糊涂不知咕哝了几句什么后,再睁眼,他已经在自己的床上了。
下人们没跟他说怎么回来的,他也没问。但在国师府,国师被夫人一路公主抱抱回房的消息早传过好几轮了。
最惨的是,曲常幽本人从下人口中听到了这消息,并且他当夜──并未失去意识。
言清重伤,她们不敢随意搬动。商量了一番,周茹惠留下照看他,蝉冬去城中叫人来。
“少爷就在这!!”
天蒙蒙亮时,她终于领着言家家丁,扯着刚睡醒不久的老大夫到了岸边。
数百人都看到了,周茹惠唇颊苍白,眼圈泛红,却依旧颤抖着手捏紧帕子,仔细地为言清一点一点擦去额角冷汗的模样。
周小姐痴情的名声彻底传开了,虽还有长舌的妇人嚼舌根,说她即便这样倒贴,人家还不娶她,却没人再说她只是轻浮好色。
而数日之后,言家向周家下聘,彻底堵住了旁人的嘴。大家再提起周茹惠,都说她用情至深,苦尽甘来。
“蝉冬觉得茹惠怎样?”下聘的晚上,言清温书时忽然想起这事,顺口问了句。
这会聘礼都送去,人家也收了,问她的想法,不过是求个自己心安。
烛光昏暗。
蝉冬本在一侧小口吃着糕点,脸上烛火光影一晃。她怔了怔,旋即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似的,道:
“我觉着周小姐人很好。”
纳征后,自然要请期。言家老爷不知从何处听说城里来了个活神仙,不着道袍不着僧袍,却能掐会算十分灵验。
打听了住处,知道活神仙正住在离湖边,正巧便是当日混战的地方。
说来也奇怪,那夜那样大的动静,官府竟然生生压下来了,对外说是有艘花船上夹带大量火油,又因用火不善爆炸了。
一副事息宁人的姿态,无人敢去深想。
活神仙好请,备一桌上好酒肉他便来,也没什么架子,不提些花里胡哨的要求,要了言清和周茹惠的八字便闭着眼掐算起来。
不过片刻后,他睁开眼,盯着手指,有些惊喜和不解:“咦?”他瞧着言清,招招手,“你来,我看看。”
言家老爷不免紧张起来:“神仙,我言家可是有什么劫难?”
“没有,不过小友跟我瑞云谷有缘。以后若……机缘巧合,倒是可以找我。”他本想说走投无路,但大喜的日子,这样说总不太好。
只是他也没想过,那眼中只有钱权的人,从不将子女安危放在心上,养儿女如同养蛊,怎么可能在乎孩子的吉凶呢?
言老爷子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那便好那便好。”
却不曾发现言清的眼神一下子冷了。
蝉冬悄悄看着活神仙,他刚刚步入中年,看起来并不很老,但气质沉稳,且又似乎仍带着清冽天真的少年气,很是矛盾,却令人无端信服。
此刻他正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手指,眼神悠远,她才敢如此打量他。
可谁知下一秒,活神仙竟忽然望向她,只是对视了一瞬间,蝉冬连忙低下头去,唯恐他觉得自己冒犯。
竹隐并不是高高在上的人,自然没觉得和人对视有什么不妥,但他看看蝉冬的面相,又看了看言清,发现这俩人虽命理纠缠,却并没有夫妻缘分。
而先前他便发现,言清姻缘宫运势并不好,他的财运与其相冲,便是结了姻缘,也不长久。
当然,这话也是不该说的。憋得难受啊。
他的指头在桌上敲了两下,留下一小节竹枝嘱咐言清贴身带着,推算出吉日,便提出离开。
言老爷还想留他几日,说请他喝喜酒。实际上,是想让他帮忙看看言家未来如何。
不过竹隐哪里敢留。
前些日子他在这的消息泄露出去已经招致魔教中人追杀,闹得沸沸扬扬,如今他察觉出自己和此地羁绊已断,还不快马加鞭的离去,那就是自讨苦吃了。
从大婚到回门省亲,事情都极为顺遂。
周茹惠从未想过少年时的梦竟这样轻易实现了,连着几天都觉得脚下软绵绵,有如踩在棉花里,有种不踏实的虚幻感。
她的夫君是很好,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仿佛自带着光环,虽然并不很不近女色如同和尚似的,也爱做些风流事,可房里还是干净的。
不过就在这日,她的陪嫁丫鬟为她梳妆时,忽然酸溜溜地说道:“少夫人这样的可人,言清却不珍惜。清早上我听人说,他给那从小养着的丫鬟过了手续,入了房了!”
周茹惠望着铜镜中的人影,不紧不慢地插着珠花:“哦?那她今天该来给我请安啊。”
却听到陪嫁丫鬟恨恨地道:“还不是少爷给那个小贱人免了!!”
听这话,她的手忍不住一抖,珠钗不可控制地勾出一缕发丝。
瞥了眼似乎是为她打抱不平的丫鬟,她强压下眼底的嫉妒,轻声道:“那不是很好吗。”
母亲说的没错,嫁了人果然不能求事事顺心。便是家里带来的陪嫁丫鬟,也因为主子没看上她,不想纳她而怀恨在心,处处拱火。
不管蝉冬身份多么低贱,多么魅主,但至少那日,她照顾过失去意识的他们。这并不是她的底线,而是言清的。
总算嫁给了他,她不能留任何把柄。
可一连两天,周茹惠都没见到言清的身影。去书房找他,却险些绞碎了帕子。
房内两人,少女衣衫凌乱粉面含春地倚在榻上,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刚刚经历了怎样一番情事,她的好夫君倒衣冠楚楚,眉眼含笑地念着书。
这念的是什么书?!
“呀,小姐。”陪嫁丫鬟故作心疼地一把扔了手中的汤,揽住脚步不稳的周茹惠。
汤碗当啷滚了好远,才引起他们的注意。
言清抬头,见是周茹惠,揉了揉眉心道:“你来做什么?”蝉冬则是匆匆收拾了衣衫,乖顺行礼,“见过夫人。”
“来……送些鸡汤,夫君这两日忙于学业,我担心……小丫鬟手抖洒了,回去我责罚她。我先走了,晚些再熬了鸡汤,给夫君送来。”
说罢,不等两人回应,关了门便走了。
嫁了人,她反倒愈加谨小慎微。言清不明白她的变化,只觉得不适应。
这时再与蝉冬缠绵下去,也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了:“蝉冬,你晚上便不要来了。”
“少爷要陪夫人吗?”蝉冬一面系衣裳,一面轻声说道。她的嗓子有些哑了。
“嗯。”
短暂地沉默了一瞬,她看似轻松地笑道:
“是呀,您确实该多陪陪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