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小说 其他类型 锦鲤奶团爹娘被抢,全京城大佬都来宠她!前文+后续
锦鲤奶团爹娘被抢,全京城大佬都来宠她!前文+后续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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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作者

雨山肆

    男女主角分别是婉婉灵芝的其他类型小说《锦鲤奶团爹娘被抢,全京城大佬都来宠她!前文+后续》,由网络作家“雨山肆”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山坡上。一身半旧道袍,头顶小道髻,背着竹编小药篓的岁岁停下脚步。抬起嫩白小手,抹一把额角亮晶晶的汗珠。“婉婉师姐,你说的灵芝到底在哪儿啊?”“这么珍贵的草药,当然是在山顶上。”比她高半头的小师姐婉婉转过身,拉住岁岁纤细的手腕。“快走呀!”“可是......”岁岁转过小脑袋,看看远处掩映在林中的道观,一脸为难。“师父说后山太高太危险,不让我们到这里采药的。”婉婉抱着胳膊,板起小脸。“师父一向最疼你,如果不找到灵芝,他肯定会死的,你希望他死吗?”想起卧病在床,平日最疼爱自己的老道长。岁岁只觉小胸口,像是被谁重重揍了一拳,疼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不行!无论如何,她都要找到灵芝,治好师父的病。岁岁咬咬小牙,将旧道袍宽大的袖卷向上卷了卷。小手小...

章节试读




山坡上。

一身半旧道袍,头顶小道髻,背着竹编小药篓的岁岁停下脚步。

抬起嫩白小手,抹一把额角亮晶晶的汗珠。

“婉婉师姐,你说的灵芝到底在哪儿啊?”

“这么珍贵的草药,当然是在山顶上。”

比她高半头的小师姐婉婉转过身,拉住岁岁纤细的手腕。

“快走呀!”

“可是......”

岁岁转过小脑袋,看看远处掩映在林中的道观,一脸为难。

“师父说后山太高太危险,不让我们到这里采药的。”

婉婉抱着胳膊,板起小脸。

“师父一向最疼你,如果不找到灵芝,他肯定会死的,你希望他死吗?”

想起卧病在床,平日最疼爱自己的老道长。

岁岁只觉小胸口,像是被谁重重揍了一拳,疼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不行!

无论如何,她都要找到灵芝,治好师父的病。

岁岁咬咬小牙,将旧道袍宽大的袖卷向上卷了卷。

小手小脚并用抓住树枝和野草,吃力地向陡峭的山坡爬上去。

注视着小家伙艰难爬行的身影,婉婉眼中闪过冷笑。

“岁岁,加油啊,师父的病可就靠你了。”

岁岁喘息着抓住野草,终于爬到最高处。

左右看看,她一眼就看到山崖一侧缝隙里,有什么东西在太阳下反射着金光。

抬起小手揉揉眼睛,仔细看了看,小家伙的大眼睛顿时发出光来。

灵芝。

金色的灵芝!

“师姐,真的有灵芝,是金灵芝!”

婉婉:......

不过就是随口骗她上山,她竟然发现世间稀有的黄金芝。

这个小丫头,难不成是锦鲤投胎的?

“你别乱动,我来看看。”

黄金芝可是稀世灵药,巴掌大的一点就值上万两银子呢!

甩下身上的背篓,婉婉小心地爬上山坡,探出脸向山崖看了看。

看到那棵比黄豆芽大不了多少的黄金芝,顿时一脸失落。

这么小的灵芝,猴年马月才能长大?

转脸看向旁边的岁岁,婉婉重新露出笑容。

“采到这棵黄金芝,师父的病肯定能治好,来,我拉着你的手,你下去摘。”

抓住她的手掌,岁岁小心地探出身子,将小手探向金灵芝。

嫩嫩的小手,一点点靠近。

终于......

她的指尖碰到灵芝。

合拢小手,岁岁紧紧握住灵芝的芝柄。

想象着师父吃下灵芝重新好起来,小家伙满脸都是欢喜。

“师姐,快拉我上去。”

“对不起啊,岁岁,师姐实在没力气,拉不动了。”

婉婉阴笑着,松开手指。

大半个身子探在崖外,失去婉婉的牵引,岁岁顿时失去平衡。

小小的身体趔趄着晃了晃,一头跌下断崖。

慌乱中,她只来得及向师姐伸出左手。

“师姐,救......”

看到断崖上,小师姐冷冰冰狰狞的表情,岁岁的声音错愕地哽在喉咙。

眼前的小师姐那么陌生,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起师父讲过的恶鬼。

一起长大的小师姐,突然......

好可怕!

眼看着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半山腰的云雾中。

婉婉拍拍两手,冷冷一笑。

“凭什么你去当正牌大小姐,我却只能跟着你,当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侯府养女?”

伸过手掌,她小心地从袖袋里,摸出从师父盒子里偷来的玉佩。

阳光下,碧色玉石莹润有光。

将玉佩挂到颈上,婉婉一脸得意。

“你就放心去死吧,我会替你认回侯府,享受荣华富贵的。”

没有理会岁岁丢在山上的小药篓,婉婉转身爬下山坡,向着山谷另一侧飞奔而去。

与此同时。

落崖下的河道中。

岁岁吃力地从水下扑腾出来,手里还紧抓着那只小小的金灵芝。

冰冷的河水灌进喉咙、鼻子。

眼睛好疼。

鼻子好疼。

喉咙也好疼。

......

河水像是一只冰冷冷的大手,拉扯着她的身体和衣服。

两只小手用力扑打着水面,岁岁拼尽全力高喊出声。

“救......救命,小鱼鱼们快来救我......我不要死啊......救命......”

很小的时候,岁岁就可以和山里的动物、植物说话聊天。

师父知道后,特意叮嘱她不要把这个秘密告诉别人。

岁岁一向听师父的话,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这个秘密,包括师姐婉婉。

四处河道里的游鱼们,仿佛受到什么感召似的,不约而同向岁岁的方向游过来。

大鱼、小鱼......

纷纷钻到她的身下。

一条、两条......

越聚越多,形成一片斑斓的鱼群。

所有的鱼儿一齐用力游水,沉下水面的岁岁,一点点被托出水面。

“秦王殿下,快看,水里好像有......”

看到河道里随水飘浮的人影,河道边带马饮水的侍卫惊呼出声。

不等侍卫说完,一道玄色人影飞纵而起。

足尖在水面上轻点两下,落在岁岁身侧的河水中。

鱼儿们受惊散开,君潜伸过手臂,将岁岁拉到怀里抱住。

转身,奋力游向岸边。

“快来帮忙。”

“殿下小心啊。”

......

贴身太监长禄和几位随行侍卫,齐齐奔过来冲进河道。

长禄接过他怀中的岁岁,几个侍卫七手八脚将君潜扶到岸边草地。

将怀中湿漉漉的小人儿放到草地上,长禄伸手晃晃小家伙的肩膀。

“小妹妹,醒醒。”

岁岁没有反应。

长禄伸手试试小家伙的鼻息,眉头皱紧。

“殿下,孩子好像没气了。”

修长的眉微皱,君潜一把将长禄拉开,探指在岁岁颈侧脉搏上试了试。

感觉到小家伙血脉的轻微搏动,他伸手将岁岁扶成坐姿,右手手掌利落地拍在她的背后。

岁岁重重咳嗽一声,噗得吐出一大口,呛到体内的河水。

噗——

河水一滴没浪费,全喷在君潜脸上。

“脏死了。”

少年人皱眉缩回手臂,从袖袋里取出手帕。

刚刚只顾着救人,他的衣服早已湿透,掏出来的手帕都在滴水。

一向爱洁的少年,皱眉将手帕丢开,向长禄伸过右手。

“手帕。”

“不用辛苦殿下,奴才来就是。”

长禄扶住岁岁的肩膀,从身上摸出一方雪白的丝帕,轻柔地帮小家伙抹掉脸上的泥水。

君潜:......

长禄并没有注意到,自家主子快要绷不住的俊脸。

仔细帮小家伙把脸擦净,小心地帮她抚开,脸上杂乱的湿发。

看清小家伙的脸,长禄惊讶地怔住。

小姑娘也就是三四岁的模样,皮肤嫩白如初雪,长睫毛被水浸湿越显浓密,阳光下如翅翼闪光。

婴儿肥的小脸,甚至还不如他的巴掌大。

墨眸如泉水浸过的黑宝石,晶莹剔透。

好个精致的小娃!

自入宫后,长禄就一直在君潜身边伺候。

有这么一个出众的小主子,长禄再看别人早就看不到眼里。

眼前这个小家伙,却是让他好一番惊艳。

面对这么一张如山间精灵的小脸,长禄的声音越发温柔几分。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我......我叫......咳......岁岁,住在山上的道......道观。”

抬起小手揉揉被河水刺疼的眼睛,岁岁一脸感激地看向长禄。

“大哥哥,是你......咳......救了我吗?”

长禄抬起手掌,帮她轻轻拍拍背。

“不是奴才,是秦王殿下。”

岁岁抬起小脸看过去,顺着长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草地上。

十二三岁的少年清瘦高挑,一身暗金纹墨袍,头束金冠。

衣袍上湿漉漉地滴着水,却一点也不显得狼狈。

那张脸,比师父书里画的神仙还要好看。

“哇——”

岁岁一对眼睛,惊讶地瞪大。

“姐姐是天上下凡的神仙吗?”

众人:......

君潜:!!!

长禄轻咳一声,将岁岁扶起身,轻声提点。

“殿下是男子,不是姐姐,还不去道谢。”

“原来岁岁认错,不是姐姐,是哥哥。”

岁岁吐吐舌尖,从草地上爬起身。

学着师父教她的样子,认认真真地向君潜行个礼。

“谢谢神仙哥哥救了岁岁的命,师父说,滴水之恩,涌......涌......涌什么来的......”

说到“涌”,她卡了壳。

看小粉团子皱着小眉毛,一脸为难的样子。

长禄一阵不忍,正准备提醒。

岁岁突然眼睛一亮。

“我想起来啦,滴水之恩,永结同心。”




后退一步,躲过对方的鞭子。

岁岁漂亮的小眉毛,不高兴地拧成两个小疙瘩。

“你怎么随便打人啊?”

“本宫打的就是你。”

气吼一声,紫衣小姑娘抬手又将鞭子抽过来。

岁岁生气了。

没有再退,她微微侧身,小手一抓,稳稳握住对方的鞭尖,用力向后一拽。

老道长未病之前,也教两个小徒弟习武强身健体。

岁岁平日在山上野惯了,上山、爬树小家伙都在行,比平常孩子力气要大些,也更加敏捷。

养尊处优的小公主,哪里是她的对手。

还没反应过来,鞭子就被岁岁夺过去。

手掌被鞭柄磨疼,顿时气得哭喊起来。

“来人啊!”

两个宫女急匆匆地跑过来,追到紫衣小姑娘身侧。

“公主殿下!”

“殿下怎么了?”

这位紫衣小姑娘不是别人,正是皇后的亲女儿——德秀公主。

“你们来得正好。”德秀公主抬手向岁岁一指,“抓住她。”

宫女不敢怠慢,迈步向岁岁追过来。

一对三。

打不过。

师父说得好,打不过就跑。

岁岁抱紧怀中白猫,转身迈开小腿就跑。

“站住!”

“你个小蹄子,还敢跑?”

两个宫女骂骂咧咧地追过来。

毕竟还是孩子,怀中还抱着一只猫,小家伙越跑越慢。

慌乱中顾不得看脚下,被突出的石板绊到,小家伙身子一晃,扑摔向地面。

“小心。”

脚步急响,一人急冲过来,在她摔倒之前扶住她的胳膊。

岁岁心有余悸地抬起小脸,正对上一对黑亮温柔的眼睛。

眼前的少年与神仙哥哥年纪相仿,个头也差不多。

一身素淡的月白色长袍,头上束着一只白色玉冠。

那张脸也和神仙哥哥一样好看。

只不过,眼前的哥哥和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同。

如果说君潜像是师父提过的天山雪莲。

眼前的大哥哥,则更像是春天时山上的桃花。

很亲切。

很温暖。

沈蕴文看小姑娘盯着自己发呆,只当她是吓到,温柔一笑。

“小妹妹,没事吧?”

岁岁轻轻摇摇小脑袋。

“谢谢哥哥。”

“不用客气。”

对上那双干净的溪水的眼睛,沈蕴文微微一怔。

真是奇怪。

明明不认识她,怎么会觉得这孩子好像在哪里见过?

注意到追过来的两个宫女,站在沈蕴文身后的书童周砚书,轻轻碰碰沈蕴文的胳膊。

“公子,好像是皇后宫里的人。”

两个宫女一路追过来,看到沈蕴文,忙着收住脚步,规规矩矩地行礼。

“奴婢见过沈公子。”

沈蕴文是镇北侯沈家的二儿子。

自幼聪慧过人,三岁识字,六岁时便能出口成章。

七岁时被皇上招入皇宫,成为太子和皇子们的伴读,深受皇上喜爱。

皇后一心希望将他培养成太子亲信,对沈蕴文也是明里暗里地拉拢。

这些小宫女们自然不敢对他轻慢。

德秀公主跑到附近,看到站在沈蕴文面前的岁岁,傲慢下令。

“你们愣着干什么,还把这个狗奴才给我抓过来,乱棍打死!”

岁岁生怕挨打,转身还要逃。

两个宫女冲过来,伸手想要抓住她。

岁岁侧身躲过前面那个,却被后面的抓住胳膊。

“喵——”

白猫吓了一跳,挥手就是一爪子。

手背上抓出几道血痕,宫女尖叫着缩回手掌。

“活该!”岁岁小嘴一咧,“小猫猫,干得好。”

两个宫女气急败坏地还要冲过来,沈蕴文伸开两臂,护到岁岁面前。

“不知道这孩子做了什么错事,公主殿下要将她打死?”

德秀公主抬手向岁岁一指。

“她抢走本公主的猫,还敢打我。”

“大哥哥,她说谎。”

岁岁生怕沈蕴文误会自己,忙着解释。

“本公主才没有说谎。”

“你就是说谎。”

从沈蕴文身后探出小脸,岁岁安慰地摸摸怀中的白猫。

“她不光打猫,还拿鞭子抽我,小猫猫的后腿都被她打流血了。”

“大胆!”德秀公主气骂,“一只猫而已,本公主打它是看得起它。”

沈蕴文在宫里数年,自然知道这位小公主,早已经被皇后宠坏。

心知和一个小孩子没道理可讲,沈蕴文没有理会德秀公主。

脸色一沉,目光威严地落在两个宫女身上。

“皇上封公主为德秀公司,就是希望公主殿下明德温厚......”

以拳掩口,他重重咳嗽两声,深吸口气。

“你们如此纵容公主,若是让皇上知道,你们担待得起吗?”

两个宫女吓得脸色一白。

“奴婢不敢。”

皇后的心性,她们当然清楚。

皇后娘娘一直希望,两个孩子讨到皇上欢心。

要是这件事情闹到皇上那里,皇后怪罪下来,还不是她们这些下人遭殃。

到时候,轻则打骂,重则可能丢掉小命。

镇住两个宫女,沈蕴文轻抬下巴。

“皇上这会儿也差不多批完折子了,说不定一会儿就要到花园散步,还不带公主殿下回宫?”

“多谢公子提点,奴婢告退!”

两个宫女急匆匆向他行礼转身,回到德秀公主面前。

抱起德秀公主,赔着笑脸哄。

“公主殿下,咱们回宫玩好不好?”

“是啊,殿下,奴婢回去陪您玩毽子好不好?”

德秀公主平常早被宠坏了,哪里会听话?

“不要,你们放开我......”

在宫女怀里用力扭着身子,德秀公子抬手指着岁岁和沈蕴文,嘴里还在骂。

“你们都别走,看我让母后收拾你们。”

......

两个宫女连哄带劝地将德秀公主带走。

担心德秀公主搬来救兵,又要为难岁岁。

沈蕴文咳嗽一声,伸手接过岁岁手中受伤的白猫,牵住小姑娘的手掌。

“小妹妹,我们到别的地方说话。”

三人一起走到花园一角,周砚书生怕沈蕴文着凉,忙着将手臂上搭着的大氅铺到石凳上。

沈蕴文抱着白猫坐下,仔细看看它的伤势,微微皱眉。

“也不知道骨头断了没有?”

“大哥哥别担心,小猫猫就是破了皮,骨头没事,岁岁帮它上点药,很快就好了。”

岁岁看看左右,拨来一颗蒲公英,用小石块捣碎,敷在白猫的伤口上。

从身上摸出小手帕,认真地帮它裹好。

看着小家伙熟练的动作,沈蕴文一脸惊讶。

“你还懂这些?”

“师父教我的。”岁岁一边包扎一边解释,“蒲公英不光能治外伤,还能内服治病呢!”

砚书站在旁边,好奇地打量岁岁一眼。

“你不会是太医院的小学徒吧?”

将手帕打结,岁岁抬起小脸。

“太医院是谁啊?”

“咳!”

沈蕴文突然咳嗽起来。

周砚书伸手帮他拍拍后背,一脸心疼。

“太医都说让您安心养病,偏要出来,若是着凉病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沈蕴文好不容易忍住咳嗽,轻喘口气。

“天天在房间躺着,都要闷死了,我只是出来透透气,没事的。”

站在旁边的岁岁,仔细看看沈蕴文的脸,眉头皱紧。

“大哥哥,你快死了。”

周砚书:......

“你这小丫头,怎么说话呢,我们公子可是刚刚救过你,你怎么咒我家公子死啊?”

岁岁认真说明:“岁岁不是咒哥哥,是哥哥真的要死了。”

周砚书皱眉:“你胡说,我家公子才不会死。”

“我没有胡说。”岁岁一脸担心地注视着沈蕴文的脸,“哥哥的肺正在流血,再不治就没救了。”

周砚书脸一沉,声音也急起来:“你再敢乱说,我......”

“砚书,别......咳......别吓着孩子......”

沈蕴文抬手想要阻止,胸口里一阵闷疼,他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

感觉到喉中腥甜,他抬手想要捂住嘴。

随着他的咳嗽,鲜红的血水,溅满少年人的掌心。

沈蕴文虚弱地喘了口气,眼前一黑,无力地向后倒下去。




被提在半空的岁岁,疑惑地转过小脑袋,看向抓住自己的人。

对上小家伙大大的眼睛,御前四品带刀侍卫林常青,错愕地怔住。

这刺客......

可爱得有点过分。

林常青还在失神。

手中的“小刺客”皱着小眉毛,奶声奶气地开口。

“叔叔,你抓到我头发了,好痛!”

林常青:......

怎么感觉,自己才是那个坏人。

弯下身,他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小家伙放到地上。

眼看着“小刺客”差点没站稳,林常青忙着伸出两手,将她扶正。

岁岁伸出小手,理理被他抓歪的衣裙,低头仔细看了看。

确定衣服没有撕破,小家伙鼓着小嘴长吁口气。

“幸好衣服没破,要不然我怎么向姐姐们交代呀?”

林常青:!!!

突然有点内疚是怎么回事?

上下打量岁岁一眼,他疑惑皱眉。

按照大楚的规矩,宫女最小也要七岁才能入宫。

这孩子看上去最多四岁,未免太小了点儿。

“你是哪个宫里的宫女,到这里做什么?”

岁岁听不懂什么宫不宫的,直接忽略掉前半句。

“我是来问路的。”

“常青,怎么回事?”

站在亭中的大邺天子君承安,听到二人的对话声,迈步走下石亭。

不等林常青开口,岁岁先一步“开口告状”。

“我要过来问路,叔叔突然把我抓起来,吓我一跳。”

“坏叔叔”林常青站在旁边,一时语塞。

总不能告诉皇上,他把这么一个小奶娃当成刺客吧?

注视着面前理直气壮的小人儿,君承安差点失笑出声。

背着手,他饶有兴趣地注视着岁岁。

“你要找朕问路?”

岁岁哪里知道“朕”是皇上的自称,只听是“你真要找我问路”。

“当然了,我为什么要骗你?”

“咳!”林常青咳嗽一声,“放肆,还不跪下。”

一个小宫女,哪有这样和皇上说话的?

岁岁哪里懂宫里的规矩,茫然地眨眨大眼睛。

“师父只说问人的时候要不怕掉牙,也没说要跪着问啊?”

不怕掉牙?

林常青:???

林常青还在迷惑,君承安早笑出声来。

“小娃娃,你是说不耻下问吧?”

“伯伯说的对,师父说的就是不耻下问。”小家伙不好意思地吐吐笑尖,“岁岁总是记错成语!”

今晚,原本心情不怎么好。

遇到这么一个天真可爱的奶娃娃,君承安的心情难得轻松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

“岁岁,岁岁平安的岁岁。”

“岁岁平安,嗯,好名字。”君承安轻轻点头,“小岁岁,你想去哪儿?”

“我要去找神仙哥哥,他被坏皇上罚跪,我来给他送点心。”

敢罚他的神仙哥哥,当然是坏皇上。

小家伙天真无邪,哪会想到眼前的人,就是她嘴里的“坏皇上”。

听到“坏皇上”三个字,林常青的眉骨处突突狂跳两下。

小奶娃,你这是牙都没长齐,就想玩儿命吗?

实在不忍心看到,这么可爱的小脑袋被砍下来。

林常青上前一步,想要帮岁岁说个情。

君承安抬起右手,示意他不用多话。

天下人都怕他,皇宫里更是如此。

哪怕是他的儿女,从小也都被母亲和下人们教得规规矩矩。

唯一一个不怕他的君潜,自从母妃去世后,与他这个父亲也是越来越疏远。

难得有这样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娃娃,把他当成一个普通人对话。

君承安只觉得新鲜,并没有生气。

微弯下身,一代天子少有地露出温和的笑容。

“你为什么说,皇上是坏皇上啊?”

眼前的男人十分高大,身上还有些说不明、道不清的气场。

岁岁原本还有点紧张。

看对方弯着脸,笑眯眯,细声细气和自己说话,小家伙重新放松下来。

仰着小脸,小家伙毫不掩饰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神仙哥哥又没有做错事,皇上却罚他跪着,那不是坏皇上是什么?”

君承安轻哼:“你的神仙哥哥贪玩晚归,没有及时回来上晚课,难道不该罚吗?”

“才不是!”

岁岁听对方误会自家神仙哥哥,急巴巴地开口。

“你说得不对,神仙哥哥是救我才回来晚的,他是做好事。”

“哦?”

君承安目光一动。

这孩子,难道是潜儿带她回宫的?

“那你倒说说,你的神仙哥哥是怎么救你的吗?”

“我从山上不小心跳下来,落到江里,是神仙哥哥把我捞上来,还送我回道观......然后......”

想到骑着鹤去天上享福的师父,岁岁小脸一垮。

低着头,她小手捏着衣角,语气委屈。

“我师父骑着鹤,到天上当神仙去了。”

小家伙年纪还小,说得东一句、西一句并不详细。

君承安毕竟是天子,凭着这些信息也猜到大概。

看小家伙眉头紧皱,君承安也是心生几分怜悯。

想到失去母妃的君潜,他转脸注视着不远处,君潜罚跪的大殿,脸上也露出几分伤怀的表情。

“明明是做好事,却一个字也不呢向朕解释,朕这个当父皇的,难道连句实话都听不到吗?”

“皇上。”林常青忙着上前一步,“宫中规矩繁多,秦王殿下一定是可怜这孩子孤苦,才没敢说实话。”

皇家有皇家的规矩。

哪怕君潜贵为皇子,也不能随便带外人进行宫。

更何况,还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

若是被有人心知道,到时候不知道要扯出什么闲话。

二人的对话岁岁没听太懂,不过“秦王殿下”几个字她是知道的。

听二人是在说自家“神仙哥哥”,小家伙急急追问。

“伯伯知道神仙哥哥在哪儿吗?”

君承安从远处大殿收回目光,视线重新落在岁岁脸上。

自从母妃去世后,君潜就变得冷漠孤僻,一向喜欢独来独往。

他竟然主动救人,还把一个小娃娃自作主张地带回来。

看来,一定是很喜欢这孩子。

有这么一个小娃在他身边,或许那孩子也不用再那么孤单。

君承安抬起右手,向斜对面的正殿侧门一指。

“你的神仙哥哥就在里面的大殿,穿过院门上台阶就是,快去看他吧。”

岁岁咧开小嘴,回他一个甜甜的灿烂笑容。

“谢谢伯伯。”

转身,迈着小短腿,跑向院门的方向。

灯光下。

小家伙脚步轻快,束发的绸带也随着一飘一摆,透着勃勃的生机。

受到她的情绪感染,君承安也是唇角微弯。

难怪,连君潜都喜欢她。

这个小奶娃,还真是可爱得很。

“常青啊。”君承安收回目光,“去把大殿里的守卫撤掉,别把孩子吓着。”

“属下遵旨。”

林常青飞身而起,从小家伙头上掠过去,先一步来到内院。

等岁岁迈着小短腿走进角门,爬上高耸的台阶。

值守的侍卫、太监已经全部离开,她畅行无阻地来到大殿门前。

伸出两只小手,使出吃奶的气力。

小家伙终于将沉重的殿门,推开一条缝。

听到开门声,跪在青石地上的君潜转过脸。

看到门缝里,挤进一个粉嫩嫩的小人儿,少年的墨眸浮上惊讶。

“岁岁,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神仙哥哥真的在这儿,伯伯没骗她。

扶着门板,将小短腿迈出高高的门槛,岁岁小跑着奔到君潜面前。

“神仙哥哥,岁岁可算找到你了。”

拉过君潜的手掌,她小心地从怀中取出包着点心的小手帕,笑眯眯放到他的掌心。

“神仙哥哥饿了吧,快吃点心。”

小东西,不要命了?

君潜顾不得跪疼的膝盖,起身握住她的手腕站起身。

“你快回去,小心被别人看到。”

“神仙哥哥不用怕,外面一个人都没有。”

君潜:......

外面值守的御林军难道不在?

岁岁哪里知道他的心思,主动伸过小手,帮他解开帕子上的结扣。

“哥哥快吃,这些点心好好吃的,又甜又香。”

帕子散开,露出里面的点心。

刚刚爬狗洞的时候,她不小心压到。

原本漂亮的点心,变成花花绿绿的一团点心渣。

岁岁看在眼里,小嘴一扁。

“神仙哥哥对不起,刚刚钻狗洞的时候,我......我不小心压坏了。”

为了给他送点心,她竟然是钻狗洞进来的。

上下打量岁岁一眼,君潜抬起右手,帮她摘下头发上沾着的半片树叶。

“没关系,哥哥就喜欢吃碎点心。”

捏起一块碎点心,他抬手送到嘴里。

平日里,早就吃腻的东西,这一次竟然是格外香甜。

少年弯唇回小家伙一笑。

看他吃得香甜,岁岁大松口气。

咧开小嘴,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

“那哥哥多吃点。”

门外,脚步声渐近。

君潜一惊,抬起手指示意她别出声。

拉住小家伙的胳膊,将岁岁藏到大殿一侧的帐蔓后。

“什么人?”




远处。

一队御林军缓步而来,中间护卫着一只八人抬的金色华轿。

清荷一眼就认出,那是皇后的轿子。

君渊的生母贤妃在世时最得君宠,皇后一向嫉妒。

贤妃逝后,只留下小皇子君渊,自幼就显示出不凡天资,读书、习武都是皇子们的佼佼者。

连皇后亲生的太子殿下都被他比下去,皇后看君潜自然是千万个不顺眼。

若是让她知道,君潜从宫外带回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只怕会给自家殿下惹来麻烦。

将岁岁拉到宫道旁的绿植后,示意她蹲下身,清荷低声提醒。

“岁岁,你躲在这里不要出来,也不要出声,知道吗?”

岁岁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乖乖地点点头,抬起小手捂住嘴巴。

确定小家伙藏好,清荷提着灯笼,理理衣裙,站到路边。

眼看着皇后的轿子走近,清荷忙着弯下身,恭敬行礼。

“哟,这不是清荷姑娘吗?”

随行在轿侧的皇后教养周嬷嬷抬起左手,示意众人停下。

“这大半夜的,清荷姑娘不好好在落星殿呆着,到这里来做什么?”

清荷垂着脸,语气客气。

“回嬷嬷的话,秦王殿下久未回来,奴婢不放心过去看看。”

华轿内。

皇后娘娘重重冷哼一声。

“你家殿下错过晚课,还敢忤逆皇上,在大殿里被皇上罚跪,今晚上回不来了。”

清荷忙着弯身跪到地上,暗自心疼,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多谢娘娘提点,奴婢以后一定,多多劝解殿下。”

“你知道就好!”

戴着金色甲套的手指,挑起轿帘。

皇后娘娘侧眸,斜一眼跪在地上的清荷。

“早就听说清荷姑娘针线最好,刚好本宫有件裙衣破了,你来帮本宫补一补。”

皇后知道清荷品性,对君潜一向忠心耿耿。

若是现在放对方离开,清荷肯定要想办法找人帮君潜求情。

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可以好好罚君潜一次,皇后当然不会给清荷这个机会。

清荷侧脸,担心地悄悄看一眼岁岁藏身的草丛。

两手撑地,将头俯贴到手背。

“皇后娘娘明鉴,清荷手笨眼拙,只怕活计入不了皇后娘娘的眼。”

“大胆奴才!”周嬷嬷厉喝出声,“皇后娘娘的吩咐你也敢不听?”

“奴婢不敢。”清荷无奈,只好答应,“奴婢即刻随娘娘回宫。”

“起轿!”

周嬷嬷一声令下,太监们重新抬着轿子继续前行。

清荷故意磨蹭着起身落在后面,想要向岁岁交代几句。

跟在皇后轿侧的周嬷嬷转过脸,一对三白眼冷冷斜过来。

“清荷姑娘,磨磨蹭蹭干什么吗?”

生怕对方发现岁岁,清荷不敢多说什么。

将手背到身后,向岁岁摆摆手,示意她自己回宫,清荷加快脚步追到周嬷嬷身后。

岁岁蹲在草丛后,目送众人走远,小心翼翼地钻出身子。

转脸看看落星殿的方向,又将视线移回来,落在不远处那座最高的殿宇上。

刚刚好像听轿子里的女人说,神仙哥哥在挨罚。

不行!

她必须过去看看。

两手抱住怀里装着点心的帕子,小家伙转身跑向乾坤殿的方向。

走到一处十字路口,岁岁迟疑地停下脚步。

从小在山里野惯了,山里的一草一木,一鸟一虫都是她的朋友。

岁岁从来不用担心迷路。

可惜,行宫与山里不同。

四处都是高墙,看着都差不多。

小家伙东看看,西看看,皱着小眉毛停下脚步。

哥哥的家太大。

她好像......

迷路了。

喵——

不远处,传来野猫的叫声。

小家伙转过脸,看到宫墙上蹲着的白猫,大眼睛发出光来。

走到宫墙后,岁岁抬起小脸,向白猫招招手。

“小猫猫,快过来帮忙。”

白色野猫听到她的声音,三跳两跳落在她面前。

蹲下身,摸摸白猫的脑袋,岁岁奶声奶气地询问。

“小猫猫,你能带我去找神仙哥哥吗?”

白猫:......

它怎么知道她的神仙哥哥是谁?

听懂它的心声,岁岁抬手指向最高的殿宇。

“我要去那里,你认识路吗?”

白猫得意地喵喵两声,晃晃毛茸茸的尾巴。

“那当然,认路的本事本喵自称第二,没喵敢称第一。”

岁岁一脸欢喜:“太好了,你快带我过去。”

竖起尾巴,白猫踩着猫步走到前面带路。

一人一猫穿过殿宇间的偏僻小路,很快就来到乾坤大殿一侧。

白猫轻轻一跃,如履平地一样爬上宫墙。

弯腿坐到墙头上,白猫向岁岁挥挥爪子,示意她跟上去。

岁岁抬着头,看看眼前高耸如山的宫墙。

“笨猫猫,我又没爪子,这里又没树,怎么上去?”

白猫:......

人类真没用。

重新跳下宫墙,白猫走出小路,将岁岁带到一个狗洞前。

“喵——你可以从这里钻进去。”

将包着点心的手帕塞到怀里,岁岁弯下身,手脚并用,顺利钻进宫墙。

转过小脑袋,见白猫还在墙外,她招招小手。

“猫猫,快进来啊?”

白猫昂着头,眼睛里满是不屑。

它可是高贵的猫,怎么可能去钻狗洞?

“什么人?”

巡夜的御林军听到声音,大步跑过来查看。

白猫受惊,转身钻进草丛逃跑。

看到是只猫,御林军们摇摇头,重新回到大路上巡逻。

谁也没有想到,一个小奶娃刚刚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溜进乾坤大殿。

“猫猫......小猫猫......”

宫墙内,岁岁连叫几声,不见白猫进来,只好放弃。

转过小脑袋,看看眼前那些都长得差不多的房子,小家伙再次犯了愁。

这么多房间,神仙哥哥在哪呢?

视线扫过不远处的凉亭,注意到凉亭内站着一个高大人影,小家伙顿时眼中一亮。

对啊!

她去找人问问路不就行了。

师父说的,鼻子下面就是嘴,可不是光用来吃饭的。

遇到不明白的事,要不怕掉牙齿地问。

拍拍身上沾到的草叶土尘,岁岁迈着小短腿,大摇大摆地从绿植后走出来。

“什么人?”

一声怒喝在身后响起,岁岁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

小小的身子腾空而起,被一只大手拎到半空。




小姑娘细嫩手臂一侧,有一只莲花形的红色胎记。

看到那个胎记,多年征战沙场,万军阵前面不改色的大将军,瞬间红了眼框。

“宁儿,爹爹总算找到你了!”

将婉婉搂到怀里,一代名将的声音都在颤抖。

脸窝在男人颈间,婉婉眼中闪过得意。

亏得她提前照着岁岁的胎记,在自己手臂上也纹上红印。

果然,顺利过关。

心中狂喜,她脸上却依旧孩子般的单纯。

“你......是我爹爹吗?”

将婉婉扶起身,沈怀瑾双目通红。

“没错,爹爹和娘亲找你三年了,爹爹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爹爹!”婉婉假装着哭腔扑到他怀里,“我......我也想爹娘。”

将小姑娘紧紧搂住,沈怀瑾抬手抹一把脸,转身向副将哑着嗓子喝令。

“快马回府通知夫人,就说......四小姐找到了。”

“是!”

副将带着两个护从,打马飞奔而去。

随行的将官们,纷纷跳下马背,围到二人身侧道驾。

“这就是四小姐,真是佛祖保佑,竟然在这里遇到了?”

“恭喜侯爷,驾喜侯爷。”

“将军千金失而复得,今晚一定要好好喝一碗!”

......

沈怀瑾中年得女,一向宠若至宝。

元宵赏灯时,因奶娘疏忽爱女走失。

这三年来,沈家不知道耗废多少人力物力,到处打听女儿的消息,竟然能在回京途中偶然遇到。

这可不是天大的喜事?

“喝酒的事先不急。”

沈怀瑾抱着婉婉站起身,重新坐到马背,生着大茧的手指轻轻抚抚她的小脸。

一向粗声粗气的男人,也是自然地放软声音。

“告诉爹爹,你师父在哪,爹爹去好好道个谢。”

沈家一向重情重义,沈怀瑾更是知恩必报的人。

对方养育女儿三年,这份恩情当然要重重酬谢。

“师父他......他已经死了......”

婉婉吸吸鼻子,用力将眼睛揉红,挤出两滴假惺惺的眼泪,抽抽噎噎装得无比可怜。

“道观里没有别人,婉婉都......饿了好几天了......幸好遇到爹爹,要不然......我还以为我也要......饿死呢!”

目光扫过“女儿”乱糟糟的头发,满是尘土的半旧道袍,沈怀瑾的心都疼得拧成一团。

“不会的,从现在起,你想要什么,想吃什么......爹爹都会给你的。”

心疼地“女儿”搂在怀里,沈怀瑾单手握住马缰。

“起程,回府。”

众将官重新上马启程,奔向京城的方向。

婉婉靠在沈怀瑾怀里,目光越过男人的背,看向远处高耸的险峰。

细长的眼睛里,目光超过年龄的阴冷。

岁岁,这辈子,你就乖乖在河底喂鱼吧!

你的荣华富贵。

你的上好姻缘。

疼爱你的侯府爹娘、把你捧在手心的哥哥们......

这一世全都是我的了!

......

......

山坡上。

墨龙驹奔过山路,在摇摇欲坠的破旧观门前停下。

君潜飞身下马,将怀中裹着毯子的岁岁放到地上。

环视一眼四周,漂亮的长眉皱紧。

观门上匾额歪斜,似乎随时都能掉下来。

正殿连门都没有,破损的墙纸在风中呼呼做响......

这哪里是什么道观?

分明就是废墟。

唯一让人惊讶的是,院中的药草种得整整齐齐。

仿佛吸过天地精华似的,一棵棵都是灿烂峥嵘。

比起太医院里种植的药草,明显茂盛得多。

甚至还有许多,连他都不认识的品种。

“师父......”

岁岁迈着小短腿跑进偏殿,奔到破旧的木床前。

献宝似的从怀里摸出那颗小小的金灵芝,捧到师父面前。

“师父快看,我找到黄金灵芝了......”

看到木床上,面色土色,呼吸都微弱得几乎听不到白发道人。

小姑娘声音一噎,呆滞在原地。

她天生能感觉到生命力,不管对方是人、兽,还是植株药草。

只一眼,岁岁就看出,师父的生命力已经快到尽头。

拉住老人家干枯的手掌,岁岁难过地哭喊出声。

“师父,师父你不要死啊,师父......”

听出她声音不对,原本准备离开的君潜。

猛地转过身,箭步冲进殿门。

目光扫过床上的老道长,落在哭成泪人的岁岁脸上,少年的心也跟着抽紧。

枕上。

老道长听到岁岁的声音,艰难地张开眼睛,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岁岁不哭,师父是驾......驾鹤西游,要羽化成仙上天......享......享福去了......”

生怕自家徒弟难过,老道长还在想办法哄她。

岁岁吸吸鼻子,挂着眼泪抽抽噎噎抬起脸。

“那......师父能带岁岁一......一起走吗?”

老道长注视着眼前的小娃,满脸无奈心疼。

“岁岁太小,骑不了鹤......听话,把......把书架上的盒子......拿......拿来。”

岁岁扁着小嘴,用力摇头。

“岁岁不要盒子,岁岁只要师父。”

君潜转过身,拿过书架顶层的木盒,放到老道人手上。

“这里面的玉佩是......是师父捡到你时,在你身上发现的,担心你弄丢......帮你收起来......”

老道人吃力地牵住岁岁的小手,放到旧木盒上。

“你......自己收好。”

目光掠过岁岁,落在一身华衣的君潜身上。

老道长浑浊无神的眼神里,染过一抹亮色。

“小公子是......是贵人,求你,带她走,给这孩子一......一条生......路......”

老道长行医一辈子,很清楚自己死亡的真正原因是中毒。

岁岁生性天真,不可能害他。

唯一的可能就是婉婉。

老人家能撑到现在,全凭着心中对岁岁的挂念。

他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要向岁岁交待,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个几岁的孩子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生命的最后一刻,老道长还在尽可能的,帮自己的爱徒儿求一条生路。

说到“路”字,老道人已然油尽灯枯。

喉咙里咕噜一声,吐出一团暗红色的血水。

头,无力地歪到一边。

死不瞑目。

“师父——”

岁岁扑到老道人身上,痛哭失声。

站在殿门外的长禄和侍卫们,听着小姑娘娇嫩的哭声,个个都是露出心疼的神色。

这么小的孩子,就要面对这样的生死离别,实在可怜。

“长禄,到后山寻处清静之地,挖好墓穴。”

“是!”

长禄答应一声,带着众侍卫离开。

注视着趴在老道长身上,哭得上气不接上气,全身都在颤抖的小小身影。

君潜仿佛看到当年的自己,眉头越发拧紧几分。

君潜轻轻咳嗽一声:“别哭了。”

岁岁大哭。

君潜沉下声音:“本王说不许哭!”

岁岁继续哭。

少年垂在身侧的拳头,猛地握紧。

“那你就自己在这儿哭吧!”

转身,君潜迈步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