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国前最后一天，李月晴婆婆的生日。

李月晴没有第一时间去婆婆家帮忙，而是先去了趟墓地。

女儿招娣的骨灰放在她的卧室里六天，顾辰一点也没有发现异常，自从两年前初恋苏晚清回国，顾辰神魂颠倒，对家里的任何事情都不关心，李月晴甚至怀疑自己出国一个月，顾辰都不一定能发现家里人去楼空。

感情总是这样，爱时心驰神往，不爱时装聋作哑。

李月晴一个人在安息堂为女儿招娣哭丧。

她当年生招娣时大出血，婆婆嫌弃说这孩子生来就是讨债鬼，李月晴为此气的月子里二次血崩，受了很大的罪，身体一直没养好。

“才不是讨债鬼。”

李月晴拿着棉布，不断的擦拭女儿骨灰盒，眼前一片模糊。

不仅不是讨债鬼，招娣很多时候都懂事的让人心疼，顾辰总是在忙，她这个妈妈身体又不好，招娣很早就很独立，不管是生活还是学习，都不用李月晴多操一份心，招娣还很聪明，明明这么小的年纪，却教会李月晴很多人生道理。

李月晴在发现顾辰把苏晚清养在身边当秘书时，去公司大闹几次，是招娣不断劝她，男人想要变心根本留不住，与其天天沉迷内耗困于婚姻，不如抓紧自己的金钱，强大自己直到能走出去。

女儿招娣对李月晴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妈妈，走出去。”

李月晴马上要走出这破败的婚姻牢笼，可她的女儿招娣，却永远困在了这个永远在嫌弃打压她的家庭里。

正式下葬时天空在飘小雨，销售小声的安慰李月晴：“下葬下雨是好事，天也同悲，她下辈子一定会幸福快乐成长，您请节哀。”

李月晴撑着黑伞，慢慢点头。

“她叫顾立，不叫顾招娣。”

“下辈子，她一定有一个专属自己的名字，儒雅的爷爷奶奶，爱她的爸爸妈妈，她可以不用这么懂事，可以任性可以娇气，只要她想，她做什么都可以。”

李月晴摸了摸墓碑上女儿一直心心念念的名字，慢慢笑了。

雨势渐渐大了，李月晴从墓地离开再到婆婆家时，家庭晚宴已经开始了。

来开门的竟然是苏晚清，她带着一脸笑意仿佛这家的女主人：“哎呀嫂子，你可终于来了，大家都在等你呢。”

“怎么，我来了你这么高兴？”李月晴也笑眯眯的，踩着高跟鞋进门，指挥苏晚清：“关门。”

苏晚清咬了咬唇，但很快又恢复笑容，跟着李月晴走进客厅。

捏着香槟酒杯正在跟人说笑的婆婆转头看见李月晴，脸色顿时一黑，立马走过来咬牙切齿质问：“李月晴，你诚心不想让我好过是吧？你穿的什么东西？”

不同于苏晚清穿着得体乖巧的白衬衫和半裙，李月晴穿着肃穆的一身黑，看起来不像来参加生日晚会，更像奔丧。

实际上李月晴确实刚从墓地过来。

婆婆往苏晚清身边一站：“你什么时候能像晚清这样得体？”

因为顾忌到婆婆生养顾辰不容易，又是长辈，李月晴在婆婆面前永远都细声细气的讲话，怕她不高兴起来给顾辰的脸色，但今天，李月晴反常的顶嘴。

“婆婆这么喜欢她，让她给你当儿媳。”

“你！”婆婆气的瞪李月晴，但今天来了很多来恭贺的外人，苏晚清毕竟还只是个小三，闹起来也只会是顾辰难看：“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东西！”

婆婆看只有李月晴一个人来，气的七窍生烟：“招娣呢？高考都结束了，怎么还不来见我这个奶奶？幸好还没到查分的时候，要是真给她考上华清，岂不是要鼻孔看我？”

李月晴上前一步，凑在婆婆面前，笑着回答。

“婆婆本来也瞧不上招娣这个女孩，就别惦记她给你长脸了。”

“哦对，还没恭喜婆婆马上要有新孙子了。”




高考第一天，李月晴永远失去了她的女儿顾招娣。

顾招娣的尸体变的冰冷僵硬，李月晴抱着她不想放手，眼泪都哭干了，最后一个人默默处理完了所有后事。

直到深夜李月晴才回到家，她抱着顾招娣的骨灰盒，一边流眼泪一边收拾遗物。

这是顾招娣一岁时穿的第一条连体衣，这是顾招娣五岁时拍的第一张照片，这是顾招娣三模模拟的成绩，省内理综前十，没办法带出国的东西就只能销毁，李月晴不能给顾辰留一丁点的东西。

李月晴到现在都不明白，十八岁花朵一样刚刚盛开的女儿，怎么就变成了一捧白灰？

早上出门时，她还抱着李月晴说，今年一定能上华清大学，她先把李月晴送出国，朋友那边都安排好了，等上半年学，她就考到国外去，跟李月晴以后再也不回来。

她还说，等走出顾家，她就要改名字，不要叫顾招娣，要叫顾立，她要告诉所有人，女孩一样可以独立自强，顶天立地。

可她没有等到那一天。

李月晴无声哭泣，眼泪砸在骨灰盒上，她又急忙去擦，结果越擦越多，正去客厅拿抽纸时，就见一天不见的顾辰刚好进门。

他看见李月晴惨白脸色红肿眼睛就心烦，脚踏进大门就开始数落：“不知道招娣明天还要继续考试吗？你又去跟她说了什么？说我今天不该把你们母女两丢下？你跟她诉苦有用吗？”

李月晴站在客厅正中央，头顶惨白的灯光照的她心里只剩悲凉。

跟招娣讲什么都没用了，因为她睡进了那四四方方的小盒子里，再也听不见了。

李月晴摇头，第一次跟顾辰不是争吵式回答：“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顾辰换鞋的动作一顿，他意外的看了眼李月晴，嘴里酝酿好的数落也不好再继续。

李月晴面无表情的抽出纸巾，要回女儿招娣的卧室继续收拾东西。

顾辰又叫住她：“你就不能让招娣好好睡觉？你顶着这表情去她面前晃什么？”

说完他又说：“招娣学习再好，也毕竟是女孩子，我跟你一起进去，跟她说我们感情很好，不需要她多想。”

李月晴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向顾辰。

卧室里躺着的，只有顾招娣的骨灰盒，李月晴紧紧掐着掌心，忽然点头答应。

“好啊，你跟我一起去见招娣。”

顾辰怪异的看她一眼，不知道李月晴今天又发什么疯，进门之前还低声警告她。

“好好说话！别让招娣担心，有什么事情等她高考后......”

顾辰爸妈很重男轻女，当初给女儿取名时，为了招娣这个名字不知道吵了多少次，最后以顾辰妈妈以死相逼，必须用招娣的这个名字为结局，顾辰也因此对顾招娣感情很淡，只在上次女儿理综分考了省内前十，给他狠狠长脸，他才像今天这样偶尔露出好脸色。

李月晴紧紧盯着顾辰搭在门把手上的手，期待顾辰看见女儿的骨灰盒之后什么样的表情。

可偏偏，顾辰的电话这时响起来。

顾辰停在门口，看清楚是苏晚清的来电，对李月晴说：“是工作上的事情，你让招娣早点睡觉，告诉她，爸爸来看过她了。”

说完转头去接电话。

李月晴没听见苏晚清说了什么，顾辰听了两句之后立刻要出门。

他走之前，回过头看见还站在女儿卧室门口的李月晴，不知道怎么了，他放软了口气：“招娣成绩一直很好，稳上华清，你别太担心，等她高考结束，我抽空带你们两出国玩一趟。”

说完他转身就走。

李月晴站在半开的卧室门口，转脸就看见女儿的骨灰盒躺在她最喜欢的那套粉色床单上。

明明再往前走一步，顾辰就能看见了。

李月晴默默擦了擦往下掉的眼泪，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

算了，反正他也不在乎。




天旋地转之间，李月晴眼睁睁看顾辰抱着苏晚清，往旁边跳了一步，一眼都没有转过头看她！

再等李月晴回过神时，她摔在地上，而苏晚清被下意识转头的大货车碰到，手臂被货车车头的尖刺扎到，已经开始流血。

“晚清！你感觉怎么样？”顾辰急了。

苏晚清看自己流了一手臂的血，眼泪又开始掉，软弱又可怜：“辰哥，我疼......”

顾辰被她这一声喊疼惹的眼眶发红，彻底慌了，拦腰抱起苏晚清，这时候也来不及对货车司机追责，急急忙忙的跑向自己车。

李月晴听见顾辰放下车窗对她交代。

“你去接招娣！我送晚清去医院！”

李月晴捂着刚刚扑倒在地上同样流血的手臂，心里只剩下麻木。

她不用去接招娣，招娣已经在家了，马上就永远都不回家了。

李月晴最后自己打车去的医院，处理好伤口回家后才是下午，盛夏的天屋里屋外全是燥热，她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顾辰的变心已经有两年，李月晴忍了两年，她不想因为自己婚姻去影响顾招娣的前途，这些招娣也都看在眼里，所以在高考前就为李月晴准备好了全部，从机票到国外住的地方，招娣不要李月晴为此担心一点。

结婚十八年，李月晴的东西说少不少，说多却又只是两箱子，那些跟顾辰一起买的东西她都扔掉，这两箱是单独属于她自己的东西。

顾辰又是深夜回来，他进门的脚步一顿，客厅灯光下，屋里变的空了很多，整洁到让他的心有点发慌。

李月晴还没有睡，正坐在自己屋里喝水看书，顾辰推开门，上下打量她。

他们分卧室已经两年，顾辰从来没有来过李月晴的屋里，突然看见只觉得整洁到不像话，冷冰冰的不像个女人卧室。

“招娣睡了？”顾辰主动打招呼，冷静下来他仔细想过，下午在墓地时他下意识救苏晚清的动作确实有点伤人，尤其是在李月晴还是他老婆的情况下。

李月晴翻了一页书，淡淡点头：“嗯。”

顾辰皱眉，以前他只要经过李月晴门口，李月晴就能高兴的跳起来，他现在都站在门口了，李月晴竟然这么冷淡。

不知道怎么了，顾辰总觉得这两天的李月晴变了很多，而且李月晴现在竟然在看全英文无翻译书籍，李月晴什么时候会看这种书了？

“你什么时候学的英文？”

李月晴垂眼认真看书，回答的很敷衍：“跟女儿学了一些。”

实际上招娣早就有带李月晴出国的准备，教了她整整两年的英文，她现在口语和书写都没问题，就算一个人出国也完全不会走丢。

顾辰不喜欢超出掌控的感觉，他希望所有入都能一成不变，维持现状，他烦躁的扯了扯领带，破天荒解释：“宝宝是我跟苏晚清在一起时共同收养的，后来分手了苏晚清一直养到现在，李月晴，我应该为宝宝负责。”

“嗯，知道了。”李月晴语气淡淡，她不在乎了。

顾辰看不出来李月晴在想什么，又怕现在跟李月晴争吵会吓醒楼下的女儿招娣，最后只留下一句：“你让招娣好好考，过两天是我妈的六十岁生日，到时候招娣给她长脸，她就不会嫌弃招娣是个没用的女孩了。”

门关上，李月晴有一瞬间的恍惚，原来在顾辰心里，招娣永远都是没用的女孩。

手机这时候响了，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图片短信。

李月晴点开图片，突然看见顾辰和苏晚清两人光着上半身躺在床上，苏晚清得意的朝她比了个耶的手势。

“我又赢喽。”

李月晴面无表情的回了恭喜你三个字，心里一片平静。




“嫂子，你别误会。”苏晚清哭的梨花带雨：“宝宝陪了我十九年，就像是我的孩子，当初辰哥把宝宝抱到我手里时，它还是那么小的一团毛茸茸......”

苏晚清哭的不能自己：“辰哥，我也没有故意瞒着嫂子的意思，我只是太伤心了，宝宝是我们一起领养的孩子，对我来说，它就跟我亲生的一样，它身上也流淌着你的血脉。”

“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你对宝宝的感情。”顾辰抬眼看向李月晴：“宝宝对我来说，跟招娣是一样的，宝宝已经死了，招娣却才开始大好的人生，李月晴你但凡有点良心，就该明白妈妈失去孩子的痛苦！”

李月晴忍不住手抖，一字一句的反问顾辰：“你怎么知道，我不明白妈妈失去孩子的痛苦？”

她就是太清楚失去孩子的痛苦了，所以此刻万箭穿心，肝胆俱裂的疼。

顾辰怎么能把招娣和狗放在一起比？招娣上进努力乖巧，三岁就会自己穿衣吃饭，七岁就会帮她做家务，入学之后年年考第一，顾辰变心的这两年，招娣已经成了李月晴的全部精神支柱。

现在她的支柱倒了，李月晴感觉自己没了支撑，摇摇欲坠。

但先倒的是苏晚清，她头一歪，靠在了顾辰的肩上，不断摇头掉眼泪。

顾辰心疼的不行，指着李月晴：“李月晴，你不要在这无理取闹，你下次再跟踪我，我们就离婚！”

说完他扶着苏晚清，抱着宠物狗的骨灰盒，头也不回的进了安息堂。

安息堂的门帘没有拉紧，李月晴透过黑色的门帘缝隙，冷眼的看着里面举行的安葬仪式。

顾辰理直气壮的站在苏晚清丈夫位置，抱着苏晚清安慰她，保护她，没有丝毫心虚。

十八岁人生才刚盛开就枯萎的顾招娣没有得到任何安葬仪式，十九岁顾辰算起来只养了一年的狗儿子，却得到了顾辰的眼泪。

李月晴有种世界颠倒的荒谬感，以至于站在原地看着顾辰和苏晚清为一只狗祭奠鞠躬痛哭，一直倒顾辰扶着苏晚清出来。

狗狗已经安葬，顾辰出钱，给狗儿子买了最好位置的墓地，比李月晴给自己和顾招娣买的两块墓地加起来都贵。

“你怎么还在这？”顾辰接触到李月晴的眼神，无端的烦躁，以前的李月晴绝对不会用这种表情看他。

但想到墓地这边比较偏远，李月晴不好打车，顾辰看了时间说：“走吧，我把晚清送回家，跟你一起去接招娣。”

也不等李月晴拒绝，顾辰已经扶着苏晚清出门了。

三人一起往车的方向走，顾辰扶着苏晚清，提前跟李月晴挂脸：“你待会坐后面，晚清晕车，只能坐副驾。”

“真不好意思了嫂子，我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晕车很厉害。”苏晚清可怜巴巴的看过来：“嫂子要是不想让，我坐在后排将就一下也可以。”

李月晴面无表情：“无所谓。”

女儿危急时刻却发现顾辰在陪苏晚清的那瞬间，她就已经放下了对顾辰十八年的婚姻感情，她现在报复性的想着，顾辰发现接不到女儿时，会是什么表情。

是不是也跟哭他的狗儿子一样，掉几滴虚假的眼泪？

正想着，一阵刺耳的汽车鸣笛声突然响起，墓地这里偏远，平时没什么人，那辆货车开的很快，等到看见拐弯口她们三人时，已经来不及了，大货车直直的朝着他们三人冲来！

“晚清！小心！”




李月晴第一次顶嘴，婆婆也第一次认怂。苏晚清也被李月晴这毫无顾忌的样子吓到，往后缩了缩。

就算苏晚清和顾辰之间已经是明摆的关系，但也不能在今晚闹起来，让所有人笑话这份出轨的丑事。

婆婆一整晚都离李月晴很远，没敢再找她麻烦。

李月晴一人坐在后花园的藤椅上，她这些年做全职太太，一整颗心都在顾辰身上，同学朋友都淡了，现在身边没有任何人，远看孤独，实际自由。

她把苏晚清那天发给她的那张照片打印了三千张，又雇了几个人高马大的小子，明天一早去顾辰的公司门口，把照片当传单发。

既然苏晚清这么想要让李月晴知道顾辰是她的，那李月晴就让全公司的人都知道这个事实。

女儿给她订的机票在夜里，等到顾辰发现这一切时，李月晴已经在去往澳大利亚的飞机上了。

钱才刚转完，藤椅上一沉，有人坐了过来。

李月晴关掉手机屏幕，面无表情看姗姗来迟的顾辰。

顾辰问她：“招娣呢？今晚怎么没来？”

招娣今年稳上华清，刚刚已经有几个人来提前恭喜顾辰，顾辰自己也想明白了，只要养得好，女儿和儿子都一样，大不了之后找赘婿。

李月晴淡淡回答：“累了，在家睡觉。”

“这都考完几天了？还没缓过来？”顾辰愣住，不过想想也是，高考几乎是所有人的分水岭，招娣又上进，用功这么久是该好好休息。

李月晴没回答，顾辰却继续说：“公司事情忙完了，你晚上回去问问招娣，后天想不想去瑞士玩？就我们一家三口。”

李月晴点头，她变的很冷淡，顾辰那么迟钝都感觉出来了：“老婆，我知道你还在为苏晚清的事情生气，她当时离婚回国，家里又没有父母，只能投奔我，你理解一下。”

“嗯，没事。”李月晴忽然笑了笑，接着顾辰的话问：“瑞士这个季节有什么好玩的？”

顾辰给李月晴转发了一张旅游团宣传单：“到时候我们就报这个团，几乎包含所有瑞士好玩的景点美食，我们一路走一路玩，就像是当年我们去三亚度蜜月一样。”

李月晴一愣，她垂着眼没看顾辰，点头说：“好，看起来确实好玩。”

又聊了一会，宴会厅有人在找顾辰，那边灯火弥漫的地方，苏晚清挽着李月晴婆婆的手，对着顾辰招手。

相对于李月晴这个真儿媳，婆婆更亲近苏晚清这怀孕了的假儿媳。

顾辰像是一点没察觉这有什么不对，站起来还在说：“那说好了，等招娣同意，我们就出发。”

“顾辰。”坐在藤椅上的李月晴忽然叫了他一声。

顾辰回头看她，背后是热闹繁华的宴会厅，面前是清冷的李月晴。

李月晴轻轻一笑，缓缓开口：“她不叫招娣，她叫顾立。”

女儿闹了好几年要改名，顾辰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现在看见李月晴这么郑重的提出，他点了点头：“等瑞士回来，我就带她去改名。”

说完，他朝着宴会厅那两个等他的女人一步步走去。

李月晴看着顾辰走的离她越来越远，融入人群，直到最后关上了宴会厅的大门。

她无声的对着黑暗挥挥手。

二十二岁时，她就坐在这个藤椅上，跟顾辰见了第一面。

她心跳加速一眼沦陷，时隔十八年都还能回忆起当时的感觉。

四十岁时她还坐在这个藤椅上，千疮百孔，心死如灰，无声的跟顾辰挥手告别。

“再见，顾辰。”

“其实我们根本没有去三亚度蜜月。”李月晴喃喃，有点想笑，笑着笑着眼睛就红了：“我们去的是香港。”

跟顾辰去过三亚玩的人，是他的初恋苏晚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