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雪儿幸灾乐祸地笑道：“别摆出这副委屈的嘴脸，你能怪谁呢？

要怪就怪你自己没用，有你这样没用的母亲，你的孩子也只配成为我孩子的养分！”

我忍无可忍地抬起手，朝乔雪儿的脸扇了过去。

啪——巴掌并没有打在她脸上，顾渊将乔雪儿扯到身后，生生替她挨了这一掌。

他用力把我推倒在地，怒道：“姜苒，你在干什么？！”

乔雪儿委屈地哭道：“阿渊，我本来是想安慰小苒，让她不要为孩子的事伤心。”

“可她居然嫉妒我怀孕，还说我抢走她未来董事长夫人的位子，想把泔水倒在我身上，我下意识推了一把，不是故意的，已经跟她道歉了，她却想打我，说非要我流产不可。”

不等我解释，顾渊阴沉着脸看我：“姜苒，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这么爱慕虚荣的女人？”

“保不住孩子，是你没本事，为什么要迁怒雪儿，还辜负她的好心？

不要肖想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快给雪儿道歉！”

我没本事？

呵……我看着他的脸，突然觉得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顾渊，你告诉我，我死去的那些孩子，你把他们的尸体到底送到哪了？”

顾渊皱起眉：“当然是安葬了，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

他的演技，真的很好。

“顾渊，你说得对，我不应该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跟乔雪儿作对了。”

说完，我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

顾渊看着我的背影，心口突然有点慌，想要叫住我，却被乔雪儿拉住了：“阿渊，泔水溅到我身上了，我有点想吐，你送我去医院好不好？”

顾渊犹豫了两秒，终究没有追过来。

回到家，我将这几年顾渊送我的东西全部找出来，丢到了火盆里。

刚拿出结婚证，微信铃声响起，我打开看了一眼。

“姜苒，我只是说一句想吐，阿渊就紧张地为我请来全国各地最厉害的妇产科教授。”

“即使不在本地，他不惜动用直升飞机也要把人接来，你是不是很羡慕啊？”

我没有理她，看着结婚证被火苗吞噬，变为灰烬。

我一点都不担心顾渊会看见。

因为我知道，他今晚不会回来了。

果然，顾渊打来电话：“小苒，雪儿动了胎气，识礼不在家，我做小叔的，必须帮他照顾雪儿，你别生气。”

想到刚才乔雪儿发来的微信照片，她面色红润地吃着顾渊亲自为她切好的水果，哪有半点难受的模样？

“嗯，知道了，孕妇为重，你好好照顾她吧。”

顾渊顿了顿，温声说：“小苒，今天我不是有意凶你的，我知道孩子没了，你情绪不好。”

“但雪儿毕竟怀着孕，那是顾家的血脉，你我已经不能为家族传宗接代了，要是雪儿出事，我怕爸妈受不住。”

我觉得可笑，他又何必找这么多借口呢？

“你乖乖在家，明天是你生日，我订了最好的酒店，还给你准备了惊喜，明早我就回去接你。”


我以为那是他爱我的表现，原来只是刽子手的伪装。

“老公，我不喜欢牛奶的味道，可以不喝吗？”

顾渊无奈一笑，语气却不容拒绝：“小苒，别闹，医生说了，你越不喜欢吃什么，说明你身体里就缺少什么。”

“你要是睡不好，宝宝也休息不好，你不是最喜欢他了吗？

听话，为了咱们的宝宝，老公喂你喝。”

他半哄半强硬地将杯口抵到我唇上，不给我任何拒绝的机会。

顾渊，你就那么怕我的孩子会挡了乔雪儿的路吗？

还是说，在你心里，只愿意让她生下你的孩子。

我绝望地闭上眼，将整杯牛奶喝的一干二净。

不到半小时，药效就开始发作，我痛得蜷缩在床上，疼的满头大汗。

顾渊前脚才给私人医生打完电话，后脚人就进了门，分明是早就等在外面的。

即便已经经历过七次，可再一次失去孩子，我还是心如刀绞。

疼到恍惚之间，我听到医生说：“顾总，夫人这次流产，比之前每次出血量都大，恐怕彻底伤了身体，再也不能生育了。”

顾渊什么都没说，红着眼圈将我抱在怀里：“小苒，你放心，就算没有孩子，我也依然爱你，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从小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总裁，亲自帮我清理身上的血污，怕我小产后身体发冷，睡觉时紧紧将我搂在怀里。

深夜，熟睡的顾渊轻声说着梦话：“雪儿，别怕，我一定会帮你得到幸福。”

忍了许久的泪水在这一刻彻底决堤。

当年在婚礼上，他也说过会给我幸福，却只是用来安抚我不要打扰乔雪儿的谎言。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些年的婚姻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给远在国外的闺蜜发去短信：“你上次说想让我陪你环球旅行，我想好了，后天就去F国找你。”

放下手机，小腹仍旧很不舒服。

想到自己刚刚又失去了一个孩子，还是被他的亲生父亲亲手扼杀，就心痛得难以呼吸。

我将自己关在洗手间，回想起这些年与顾渊的点点滴滴，任凭眼泪滑落。

起身时，手机不小心掉在地上。

低头去捡，却发现洗手台柜子的底下，放着什么东西，被昂贵的绸缎一层层包裹住，异常珍视。

打开后才发现，那是一本厚厚的相册。

一本乔雪儿从15岁，到如今28岁的所有照片。

相册封皮的样子，我曾在顾渊的办公室见过。

而顾渊，酷爱摄影。

顾渊虽然是顾识礼的小叔，但只比我们大几岁。

小时候，他常常一脸高冷地看着我和顾识礼大闹，像是懒得参与小屁孩间幼稚的游戏。

直到15岁那年，乔雪儿主动要和我做朋友，我没多想，见她总是一个人，就把她也介绍给了顾识礼和顾渊。

似乎就是从那个时候起，顾渊开始加入我们的活动，也开始学习摄影。

我以为是少年长大后转了心性，原来是遇到了喜欢的人。

相册里的照片，只有少数是我见过的，大部分都是连我都不曾注意到的时刻。


“阿渊，我刚刚脚腕好像崴到了，好痛啊~”顾渊二话不说，将人公主抱起来，直奔二楼卧房，看都没看我一眼。

婆婆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冷嘲热讽：“不会下蛋不说，连男人都看不住，要不是识礼先一步把雪儿娶走，我儿子能看上你？

还有脸吃饭，滚上楼去，看见你就没胃口。”

婆婆不喜欢我，我一直都知道。

她觉得我是顾识礼不要的女人，却缠上了她儿子，给顾渊丢人。

又因为我数次流产，对我更加厌恶。

但因为她是顾渊的妈妈，我也以为是自己保不住胎，心里愧疚。

况且顾渊也会帮我说几句话，每次都忍了下来。

可现在，顾渊忙着关心乔雪儿，哪里还会想起我呢？

有那么一刻，我很想说出真相，最终还是放弃了。

既然已经决定离开，何必多费口舌。

我一言不发地走上楼，发现乔雪儿的房门并没关紧。

鬼使神差地，我走了过去。

却看见乔雪儿衣衫凌乱地躺在床上，顾渊压在她身上。

“阿渊，还是你最疼我，识礼他不能生育，要是让姜苒生下孩子，他就不能继承集团了，以后我指不定要吃多少苦。”

顾渊微微喘息着，眼角泛起情欲的红：“顾识礼对你好吗？

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自从我怀孕后，他恨不得把我宠到天上，怕我累着，还亲自帮我洗脚，在床上也更加疼惜我了。”

顾渊表情有些苦涩：“只要他对你好，只要你能幸福，我也就没有遗憾了。”

“识礼，你帮了我那么多，我不能嫁给你，就只好把自己给你，今晚，我是你的了。”

顾渊彻底克制不住，动作更加用力，两个人疯狂地滚到一起。

我从来都不知道，向来高冷自抑的顾渊，也会有这么失去理智的一面。

眼泪滑落，我狼狈地回到卧室。

一整夜，顾渊都没有回来。

第二天，他抱歉地看着我：“小苒，昨晚本来想回去陪你，妈拉着我说了一晚的话，实在走不开。”

我没有戳穿他的谎言，转身去门口等他。

一桶带着残羹剩菜的泔水兜头泼到我身上，乔雪儿突然出现在面前，手上还拎着泔水桶。

“姜苒，阿渊在我身上疯狂的样子，好看吗？”

她挑衅地笑着。

原来她是故意不关门的。

“流产的滋味不好受吧？

不过你以后也没有这种烦恼了，毕竟你再也生不出孩子了。”

“还敢一次接一次的怀孕，想跟我抢顾氏集团董事长夫人的位置吗？

别做梦了，阿渊为了我，不但主动放弃了继承集团的资格，还帮我怀上了孩子，就连你死的那些孩子，也都成为了我的补品。”

我猛地抬起头声音颤抖：“你说什么？”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你每次流产，阿渊都跟你说孩子已经安葬了，不让你看呢？

当然是因为我告诉他，吃那个，对我身体有好处啊。”

绝望愤怒不可置信齐齐灌入我的脑子里。

原来这就是顾渊不让我看孩子的理由？

为了乔雪儿，他怎么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乔雪儿一颦一笑，一嗔一怒，哪怕只是挽个头发，也全部被顾渊收进了镜头里。

自从我们结婚后，顾渊就再没碰过相机。

有次我想让他帮我拍张孕妇照，他却说相机丢了，转头给我介绍知名摄影师。

原来不是丢了，只是他的镜头，只能盛进心爱的人。

眼睛干涩，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我默默将相册放了回去。

用手机买好机票，又拟了一份离婚协议。

既然他这么爱乔雪儿，我成全他就是。

第二天一早，我眼睛肿的像核桃一样。

顾渊心疼不已，亲自帮我做了一份营养餐后，又煮了鸡蛋，仔细剥好皮，帮我消肿。

细心体贴的模样，让我几乎要怀疑，昨晚的事是不是一场梦。

可空空的小腹却提醒我，一切都是真的。

见我一口不动，他叹了口气：“小苒，咱们的孩子没了，我知道你难过，我也很伤心，可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这些年你流产那么多次，身体已经很差了，多吃点饭，别让我担心，好吗？”

“孩子的尸体呢？

我想看看他。”

三个月，我的孩子已经成型了吧，可却再也没有机会来到世上。

而我得到的回答，也和前七次一样：“我已经让人把孩子好好安葬了，你现在情绪不好，我怕你见了伤心。”

“爸妈知道你又流产了，也伤心的不行，咱们今天回老宅吃晚饭吧，顺便看看他们。”

刚进老宅，就看见乔雪儿挽着婆婆的手臂撒娇卖痴。

见到我，她炫耀般地将肚子挺得更高：“小苒来了啊？

好久不见，快坐吧，听说你又流产了，可别累着。”

自从婚礼那件事，我跟顾识礼还有乔雪儿就算是撕破脸了，平时来老宅，也都选择他们不在的时候。

没想到今天居然这么巧。

我看着她六个月大的肚子，想到这是顾渊的孩子，心中一痛。

他从来没允许我腹中的孩子活过三个月。

见到我，婆婆顿时沉下了脸：“没用的废物，孩子在肚子里都揣不住，这都是第几次了？

还有脸说累？

我儿子怎么就找了你这么个东西？”

她是顾渊的生母，却是顾识礼的继祖母，今年才五十岁。

眼睁睁看着原本属于自己儿子的董事长之位，被顾识礼抢走，她心里怎么不气？

从前顾渊还会为我分辨，可他此时眼中只有乔雪儿，眼神里满是思念和痴情，根本听不到别人说什么。

“祖母，您别生气，小苒只是命里没有当妈妈的福气而已，死了那么多孩子，她也不想呢。”

婆婆冷哼道：“丧门星一个，就会拖累我儿子。”

乔雪儿虚情假意地说情，还想过来拉我坐下，结果刚起身，身形就一晃。

哪怕她很快就稳住，顾渊还是一把推开了我。

不顾他父母在场，将人揽到怀里，着急地问：“雪儿，没事吧？

你怀着孕，怎么自己出来了，顾识礼呢？”

乔雪儿甜腻笑道：“识礼去美国出差了，他马上要接任董事长，忙得不行。”

她看向我，露出挑衅的目光，嗲着嗓子朝顾渊说：
婚礼前三个小时，未婚夫说他不来接亲了，转头和乔雪儿领了证。

我忍受着宾客们的流言蜚语，未婚夫的小叔顾渊却推开了酒店的门。

他带着最豪华的迎亲车队，献上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说他暗恋我多年，做梦都想娶我进门。

我感动他拯救我的难堪，当即点头同意。

结婚三年，我流产七次，好不容易才又怀上孩子。

顾渊心疼又高兴地抱着我转圈，让我好好安胎，他会用命对我和孩子好。

怀孕三个月，我却撞见他和私人医生谈话：“顾总，和前七次一样，夫人的堕胎药已经下到牛奶里了。”

“我不明白，乔雪儿都可以生下您的孩子，为什么夫人不行？”

顾渊自嘲笑道：“只有生下继承人才能接手集团，顾识礼不能生育，我怎么舍得雪儿以后受苦？”

原来所谓深情的誓言，不过是一场谎言。

既然这样，我离开就是。

……“您这样做，不但是放弃成为集团下任董事长的机会，还失去了您和夫人的七个孩子。”

“您一直让我伪造表少爷的体检报告，他还不知道自己不育的事，将来孩子出生，也不能叫您一声爸爸，真的值得吗？”

顾渊的表情深情又怅然：“那又怎么样？

既然当初没能让雪儿嫁给我，我就护好她下半生的幸福，谁也不能破坏，哪怕是我和小苒的孩子。”

医生有些犹豫：“可夫人已经流产七次了，再来一次，我怕她以后都不能再有孕了。”

顾渊抿了抿唇，半晌说道：“没关系，反正我会照顾她一辈子。”

我握着书房门把手的手背青筋鼓起，不受控制地颤抖。

在顾渊发现我之前，失魂落魄地跑回卧室，滑坐在地。

我一直以为是自己体弱，所以才坐不住胎，导致三年里流产七次。

而顾渊的父亲早就放出话，不管是他还是孙子顾识礼，谁先生下继承人，谁就能成为集团下一任董事长。

因为短时间里多次流产，我的身体元气大伤，即便这样，也从来没抱怨过什么，甚至以为自己拖累了顾渊，而心存愧疚。

原来那些深情的盟誓，不过是一场谎言。

为了不让我怀疑，他连避孕措施都不肯用，任凭我的健康被一次次消耗。

在他眼里，我的身体，我那些死去的孩子，都不过是乔雪儿幸福之路上的障碍罢了。

“小苒，怎么坐在地上？”

顾渊走进卧室，赶紧将我扶起，一脸关怀。

“没事，刚才有点孕反。”

他心疼地帮我捋着背，让我呼吸舒服些：“老婆，辛苦你了，下次孕反难受的时候，记得喊我，别自己忍着，我会心疼的。”

“你怀孕以后总睡不好，将来等孩子出生，我得好好打他屁股一顿，让他不心疼妈妈。”

“来，喝杯热牛奶，助眠的。”

看着那杯牛奶，我心中泛起一阵疼痛，真的还有下次吗？

之前我每次流产前，他也是这样，不是贴心地为我准备宵夜，就是亲自做一份我最喜欢的水果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