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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杯大粒橙

    男女主角分别是宋予恩沈修益的其他类型小说《被迫替嫁,侯府主母毒医双绝全文小说宋予恩沈修益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满杯大粒橙”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宋予恩仿佛又恢复成为从前木讷胆小的样子。不争辩,不言语,任人欺辱。三五个婆子齐齐抓住,她安静的一言不发,跟屋里混乱格格不入。宋老太一见她那样就来气。尤其跟成氏相似的眉眼,瞧着让人心烦厌恶!宋老太心里那口恶气再度上涌,改口啐道:“贱蹄子,还真当你改头换面了。”“原来强不过三刻钟,最后还不是要落在我手中。”说着,拔高声音吩咐婆子们:“驱邪的东西还得准备。”“大姑娘伤了人总要吃点教训,把她捆去后院好好教导,别伤了脸就是。”后宅多的是折磨人的细碎功夫。不打可以,让她吃点闷亏总是够的!几个婆子顺顺当当,压着宋予恩就要出去。哪知才走到门口,撞见门房小厮。小厮慌慌张张,顾不得竹楼是大姑娘内院,急急通报:“老太太,二太太,临安侯府来人了!”“来就来...

章节试读

宋予恩仿佛又恢复成为从前木讷胆小的样子。
不争辩,不言语,任人欺辱。
三五个婆子齐齐抓住,她安静的一言不发,跟屋里混乱格格不入。
宋老太一见她那样就来气。
尤其跟成氏相似的眉眼,瞧着让人心烦厌恶!
宋老太心里那口恶气再度上涌,改口啐道:“贱蹄子,还真当你改头换面了。”
“原来强不过三刻钟,最后还不是要落在我手中。”
说着,拔高声音吩咐婆子们:“驱邪的东西还得准备。”
“大姑娘伤了人总要吃点教训,把她捆去后院好好教导,别伤了脸就是。”
后宅多的是折磨人的细碎功夫。
不打可以,让她吃点闷亏总是够的!
几个婆子顺顺当当,压着宋予恩就要出去。
哪知才走到门口,撞见门房小厮。
小厮慌慌张张,顾不得竹楼是大姑娘内院,急急通报:“老太太,二太太,临安侯府来人了!”
“来就来,你慌哪门子劲儿?”宋老太被他一惊一乍吓到了,不悦更甚。
曾绮梦觉着奇怪,问了一嘴:“来人什么身份,因为何事?”
“说是定安侯身边的近侍。”小厮瞥了眼被扣着的宋予恩,不确定道:
“要见跟小侯爷有婚约的姑娘。”
伯爵府最近乱的厉害。
一开始是传出大姑娘心有所属,任性忤逆,把长辈定下的婚事强行推给二姑娘。
昨儿内院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只知道婚事又回到了大姑娘身上。
两位姑娘都跟定安侯的婚约有牵连。
临安侯府来的话事人一身煞气,多看几眼叫人心慌的紧,小厮哪里敢多问。
曾绮梦眼皮子跳了跳,低声对宋老太说:“娘,去年咱们报给侯府的八字是如玉的。”
“两日前临安侯府忽然提及婚约,咱们昨儿才把婚事还给大姑娘。”
“他们要见的,会不会是如玉?”
宋老太眉心忽然狂跳起来,预感不妙。
这些年他们打压着宋予恩,她的名声算不得好。
难道临安侯府的人知道婚事又变了,非要让如玉出嫁?
宋老太不敢往下思量,赶紧支招:“多半如此,那小贱人好不容易应下婚约,断不能出意外。”
“你连忙带如玉从后门躲出去,我和这个瘟神去应付前面的客人。”
曾绮梦前脚刚走,不等宋老太有所动作,管家疾步而来。
他比小厮还要着急,一脑门子汗:“不好了,老太太,顺天府也来人了!”
伴随着话落,顺天府衙的兵鱼贯而入。
“哎哎哎,你们这是做什么?”宋老太又急又怕,呵道:“伯爵府内,岂容你们擅闯?”
官兵身后,一身官服的通判信步而入:“哪位是伯爵府宋大小姐?”
宋予恩还被几个婆子扣着,闻言笑意一闪而过,声音颤抖:“是我。”
“果真如此!”通判哼了一声,吩咐官兵:“还不赶紧把宋大小姐救下来?”
几个婆子再壮硕,也不可能是衙门官兵的对手。
宋予恩松了松肩膀,快步过去行礼:“小女宋氏,多谢大人相救。”
“救?!”宋老太一头雾水,跺着脚指着通判,不管不顾骂了起来:“还有没有天理王法?”
“就算你们是官,我们伯爵府一没犯事,二没违法,凭什么擅自闯入!”
为首的人是上京城顺天府的通判张硕,四十出头的年纪,一脸络腮胡子。
他目光凌厉,站在门口看了眼屋内狼藉,哼道:“有人去府衙报官。”
“说宋将军的独女被人囚禁,还遭到殴打辱骂,看来事情不假。”
“好在来的及时,没让宋大小姐受伤!”
宋老太便是再愚蠢,也明白了几分。
她就说为何宋予恩伤人后忽然变乖了,感情在这儿等着!
哼,就算来了又如何,充其量就是家长里短的纠纷,还能抓她蹲大狱?
宋老太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哀嚎道:“苍天唉,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相公死的早,二儿子身子不好,好不容易拉扯老大成人,他却远赴边关。”
“老大媳妇也是个不孝的,我一把年纪,来给他们守着府邸教育孩子。”
“没成想孩子生性顽劣屡教不改,竟撒谎报官污蔑我老婆子的名声,我不活啦!”
宋老太一家子住在乡下多年,要不是宋明运用命博了个前程,哪里能当上伯爵府老太太?
人前端着官老太太架子,她骨子里依旧没变,惯用村子里那套撒泼打滚。
张硕忍不住打断她拖长变腔的语调:“宋老太太,是非曲折,我们府衙公平公正。”
“你若这般不讲理,我们只能去府衙好好计较了!”
去府衙,事情就闹大了。
宋老太一骨碌爬起来,指着宋予恩恨声道:“我是你祖母,教训你两句都不得行?”
“你接连打伤两人,忤逆不孝,不服管教,还敢扭曲事实,欺瞒官老爷!”
不等宋予恩辩解,她又巴巴儿凑到张硕跟前:“青天大老爷,您可要弄清楚。”
“她爹娘一直不在身边,要不是我撑着一把老骨头,受尽千辛万苦,带着她二叔一家从和县赶过来。”
“她要被上京的远亲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下,如今她长大了,有主意了,就要将我们赶出去。”
“欺负妹妹,不尊长辈,强硬不过,就用这软刀子污蔑!”
都说家务事难断,张硕听完宋老太的话,眉峰蹙的更紧了。
他扫向一旁默默无语的宋予恩。
看上去不过十四五的样子,身长玉立,就是过于清瘦,风吹可倒。
眉眼间是于她年龄不符的沉静,不施粉黛,衣裙素净简单却难掩瑰丽绝色。
怎么看,都不像宋老太口中心思狡诈,忤逆骄横的样子。
张硕叹了一声,语气低了些:“宋大小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被点名发问,宋予恩幽幽叹了一口气。
她为难开口:“大人,小女子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态度,一直忍辱吞声。”
“要不是忍不下去,断然不会闹到官衙,和家人撕破脸面。”
听到这,宋老太呸了一声:“小贱人,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休要在官老爷面前捏造事实。”
“我们全家待你好,左邻右舍都清楚,倒是你......”
张硕一个眼神扫过去:“本官在此,自是要听完两边证词。”
宋老太讪讪闭嘴,眼神似带着刀子,嗖嗖射向宋予恩。
宋予恩往后瑟缩,憋红了眼:“我爹娘不在府上,多年来中馈都由二婶把持。”
“以照顾我为名,实则把宋家的隔山亲戚,全部叫来府上住着打秋风,吃喝用度皆由用爹娘俸银。”
“身外之物,原也不打紧,可......”
她猛然停住话锋,咬着嘴唇,极度难堪的欲言又止。
“宋大小姐不管有什么委屈,都可大方的说出来。”她委实可怜,张硕于心不忍,声音轻了几分。
宋予恩眼泪刷一下就下来了,哽咽道:“小女说不出口。”
“我呸,休要装出这幅贱人模样!”宋老太看不下去,啐道。
“你何其勇猛,先是踢伤广宗,后把人家姨母毁容,他们还没报官呐,你先倒打一耙!”
屋内,曾盼梦掐准时机从门内扑出来,以夸张的姿态倒在张硕脚边。
“青天大老爷,您要为民妇做主啊,民妇儿子被这小......宋大小姐踢伤了命根子。”
“民妇小姑子想要辩驳一二,宋大小姐直接打的她半死,您若不信,进屋瞧瞧!”
宋予恩冷冷的看着曾盼梦,心里却乐开了花。
蠢货,她演了这么久,就等这一刻呢!

沈藏之的声音很轻。
微风吹过,惊起屋檐下的风铃叮当作响。
宋予恩正是紧张过后的松弛,和着风铃声,并未听出他话里的深意。
她只当沈藏之在感慨,兜兜转转婚约还是落到了她头上。
顺口接过话,浅浅解释:“婚约本就是我娘跟长宁郡主定下的。”
“虽有波折,不过拨乱反正而已。”
“好一个拨乱反正。”沈藏之握住带着体温的暖玉,笑意难辨:
“宋大小姐恨嫁,我必不拖延。”
他没有随身带玉佩的习惯,取下不曾离手的扳指递给她:“三日后,你我大婚。”
“某做事从不后悔,也希望宋大小姐能如今日,一直坦荡!”
“侯爷都不悔,我自然不悔!”宋予恩一腔孤勇前来,没想到沈藏之这般轻易答应。
不管他怎么打算,至少,第一关过了。
既然上天给她机会重开,她必不会重蹈覆辙!
宋予恩捏着那枚带着他体温的玉扳指,匆匆行礼后,消失在夜幕中。
沈藏之还拿着质地清润的玉佩,只是眉眼间的神色完全变了。
待屋内平静,心腹侍卫麦冬从帘后出来。
见沈藏之盯着玉佩神色难辨,麦冬小心翼翼提醒:“宋大姑娘早就跟二公子勾结。”
“此番合作必然有诈,公子不该答应!”
“她要从我这里得到消息,我也可以从她那边得到消息。”沈藏之将玉佩贴身收好,哼道。
“沈修益收买我身边的将士,害我差点殒命,且他的手竟能伸去前线,后面必有高人相助。”
“这每一笔账,本侯都记着。”
“你立刻去查查这位宋大小姐,还有伯爵府的一切!”
......
宋予恩从听雨轩出来后,一路抄小道奔驰,终于躲开众人从后墙翻进院子。
落地,便听屋内传来怒骂呵问:
“大胆贱婢,竟然隐瞒姑娘去向,找死!”
“严刑伺候,打到说为止,看是你们嘴硬骨头硬,还是板子硬!”
宋予恩悚然一惊——宋老太居然来了她的院子?
自打二叔一家搬进伯爵府,宋老太便以二叔身子不好,需要朝南主院静养为由,将她挪到了西苑。
后来二婶曾绮梦的娘家姊妹带着孩子住进来,宋予恩连西苑也住不成了。
直接被逼到了最北边的竹楼,竹楼后面便是葱郁的竹林,右边还有个废弃的荷花塘。
冬日阳光被竹林遮住,阴冷昏暗,夏日带着荷花塘淤泥的腥臭,闷热潮湿。
此前五年,府上其他人都不屑于踏足。
没想到这么晚了,宋老太竟然来了?
小院子破败,好在后面窗户松动,她飞快翻进去换了身衣裳,假意刚睡醒。
打着哈欠绕过屏风,宋予恩眉目带笑,眼底却沉沉一片:
“祖母打了我一顿也该出气了,无端找婢子的麻烦做什么?”
看到她从门内走出,宋老太既惊又怒,斥道:“你究竟从哪儿冒出来的?”
“还能在哪儿,后面睡觉啊。”宋予恩又漫不经心的打了个哈欠。
宋老太身边伺候的钱婆子阴阳怪气道:“大姑娘,刚才屋内屋外都翻了个遍。”
“连房梁上,都叫三柱子爬上去瞧过,可没见到您的身影。”
“婚约在即,您还是歇了某些心思,尤其是出门私会他人......”
宋予恩慵懒的目光骤然凌厉,快步上前,狠狠一巴掌甩在钱婆子脸上。
钱婆子始料未及,几个踉跄摔倒在地。
她从前也是仗着老太太,这般跟宋予恩说话的。
宋予恩逆来顺受,从未反抗,没想到今日居然会出手打人!
钱婆子捂着脸呆愣楞的瞧着宋予恩,一脸的惊疑。
不仅她,宋老太以及整个院子的人,包括木槿附香都惊呆了。
宋老太最先反应过来,跺着脚怒骂:“反了,小贱人,反了你了!”
“连我的人也敢打,你是不是还要打我?”
要是可以,宋予恩当真想连她一块儿打了!
更准确的来说,如寄生虫般住在伯爵府上的每一个人,她都想打一遍,为前世的自己和爹娘讨回公道!
但,不是现在。
前世她太注重孝道,觉着人言可畏,为了爹娘的名声一忍再忍。
既然重来,她什么也不要了,必要搅得宋家天翻地覆!
宋予恩压下眼底一闪而逝的恨:“我打钱婆子,是为了宋家的名声。”
“荒谬!”宋老太咬着牙,神色愤愤:“她可没有不知廉耻,私会外男!”
宋予恩甩着发麻的手,四下环顾一圈,带着警告提醒她:“我已应下婚约,即将嫁给定安侯。”
“若因钱婆子捕风捉影的话,传出对我名声不好的流言蜚语,惹得定安侯拒绝跟我成婚,会有什么结果?”
宋老太到口的怒骂梗在喉间。
婚约是郡主和成桂枝定下的,肯定不能退,这节骨眼也不能出岔子。
宋予恩若无法嫁给沈藏之,宋家就剩如玉一个嫡女了。
今时不同往日,断不能让如玉嫁去侯府守寡!
宋老太的怒意散了几分,但就这么放过宋予恩是不可能的。
她眼底闪过一丝怨毒,哼道:“不管怎么说,打人就是不对。”
“何况你去向不明,的确有外出的嫌疑。”
“罚你去院中跪一个时辰,即日起直到出嫁,不准再踏出院门一步!”
“不跪。”宋予恩目光扫过捂着脸的钱婆子,落回宋老太身上:“更不可能禁足!”
宋老太也没料到,宋予恩竟然再三顶撞!
她一张老脸涨的通红,又气又怒:“你当真是反了。”
“别以为搭上定安侯的婚事就了不起,如今连我这个祖母,也使唤不动你了是吗?”
宋予恩挺着脊背,单薄的身子站的笔直:“和定安侯无关。”
宋老太一双三角眼微微眯着,自上而下的打量着和平日完全不同的宋予恩。
奇怪的紧。
她那巴掌没用劲儿,怎么倒像是打穿了宋予恩的任督二脉。
宋予恩不仅一反常态应下婚约,居然还生了反抗她的反骨和胆子?
不,她才是伯爵府的主子,绝对不能让脱离掌控的事情发生!
宋老太想到这,声音再度压了压:“你再三忤逆,禁足已是最轻的处罚。”
“既然敬酒不吃,来人,把大姑娘压去柴房狠狠打......”
宋予恩声音猛然拔高,打断宋老太:“伯爵府乃圣上赐给我爹娘的府邸!”
“我身为爹娘的血脉,名正言顺的主子,打一个犯错的婢子何错之有?”
宋老太一怔,嗫嚅着想要反驳。
又听宋予恩厉声道:“正因为这些婢子婆子仗着老太太心善,无端撺弄,府上才风波不断。”
“如今不教训,来日在人前犯错,岂非连累伯爵府的名声?”
她说完,转向附香和木槿:“钱婆子既分不清自己的身份,教她如何管住嘴!”

次日一早,宋予恩被外边的吵嚷惊醒。
她掀开帷帐,声音更为清晰的传进来:
“我呸,狼心狗肺的不孝子,要不是我姐姐姐夫帮忙,你早被人吃干抹净了。”
“别以为有定安侯的婚事在就了不起了,那定安侯泥菩萨过江呢。”
“敢羞辱表姐,凭你也配!”
“怎么不出声,骂了人,自己倒躲起来了?”
“有本事你出来,别以为我不打女人!”
宋予恩分辩出了来人是谁。
她昨日对宋如玉骂过的,那些不知狗头嘴脸的亲戚——曾绮梦的娘家亲妹妹一家。
说起来也是开眼了。
宋明文一家住进伯爵府不过三个月,就以人多热闹有人气的理由,把曾绮梦的亲戚全叫来了。
不止有曾绮梦的亲妹妹曾盼梦, 妹夫王青山,以及他们的一双儿女王广宗,王美玉。
还有曾绮梦姊妹二人的寡母张老太,王青山未出阁的妹妹王青芬。
八竿子打不着的一家人,就这么没脸没皮住在了伯爵府。
一住就是三年!
前世他们没少为难宋予恩,每每都是宋如玉出面解围。
宋如玉总是无辜,好心,可怜,用这幅样子,完全麻痹了宋予恩!
“姑娘,不好了,您快起来。”附香着急闯进来,慌张绕过屏风。
瞧见宋予恩穿戴整齐,愣了一下,赶紧往下说。
“西苑那边除了王表叔和亲家老太,全部都围在外边,王公子叫的最凶。”
“要不是我们拦着,只怕早就踹门了,而且他们人多,就要拦不住了......”
宋予恩活动了一下略显僵硬的后背,笑了笑:“拦着做什么,让他们踹。”
“整好,我们该挪位置了。”
“啊?”附香不明所以:“挪什么位置?”
宋予恩没有解释,只低头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附香迟疑一瞬,按照她的话,麻利从后面翻了出去。
在她离开的同时,门外忽然响起木槿的尖叫:“大姑娘闺房,岂容你......啊!”
竹楼老旧的木门发出沉闷动静后,轰然垮了。
王广宗率先冲进来,操起地上的椅子开始乱砸:“我让你欺负表妹,让你神气得意!”
其余几个女子也不甘示弱,从曾盼梦王美玉母女到王青芬,一个也不闲着。
能砸就砸,砸不了的就推。
竹楼内本就没什么好东西,应声而碎的,不过是些不值钱的茶壶茶碗。
还有些本就陈旧的桌椅罢了。
宋予恩坐在床沿,不慌不忙的整理衣裳。
等挡在榻前的屏风被曾盼梦推倒后,这才故作紧张,起身怒道:“你们疯了吗?”
“我看疯了的人是你吧!”曾盼梦瞧着宋予恩害怕的样子,得意挑眉。
说话间高耸的颧骨一动一动:“如玉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在行。”
“你算个什么东西,胆敢羞辱她?”
“就是!”王青芬愤愤不平帮嫂子的腔:“我们住在伯爵府,那是给你面子,寻常人求我们不去呢!”
“你到底在高贵什么?”王美玉眼底闪过一丝妒忌,嗤道:“不就是要嫁给一个废物吗?”
几人说话间手指都要捣到宋予恩脸上了,唾沫横飞。
木槿脸颊红肿,挤过几人护在宋予恩身前。
想到姑娘昨晚的叮嘱,她抬着下巴,壮着胆子呵道:“这里是伯爵府,你们未免太放肆了!”
“伯爵府又能如何?”王青芬呸了一声,和曾盼梦站在一起,姑嫂二人神色相近。
“要不是绮梦姐姐还有姐夫撑着,你们这些小蹄子都不知道在哪儿呢!”
宋予恩没着急和她们辩驳,低头看向木槿的脸:“谁打的?”
木槿瞧了眼围过来的四人,担心吃亏,摇头道:“我没事。”
“我打的!”王广宗捏着一截椅子,待看清宋予恩,神色微变。
从愤怒嚣张,到明晃晃的欲望。
好些日子不见,宋予恩又好看了不少,跟画上的仙女儿似的,就是瘦了些。
这样的美人,便宜定安侯那个废物可惜了,要是在出嫁前他能一亲芳泽......
这么想着,王广宗放下椅子腿。
越过几人,凑近几步想拉她的手:“予恩妹妹,你这婢子没有眼力见,我帮你教训。”
前世王广宗也是这般,说话随时想占便宜,更差点在出嫁前轻薄了她!
再看到他这幅样子,宋予恩不免怒从中来。
在他的猪蹄子即将碰到她时,忽然抬手。
巴掌没扇出去,停在半空。
王广宗看到她的动作,完全没当回事。
嘿嘿一笑,肥腻的肉把眼睛挤成一条缝:“予恩妹妹还挺凶,想打人呢。”
“你这小身板最多给我挠痒痒,可不是我的对手。”
一边说,又淫笑着想凑上前拉她。
宋予恩停下倒不是为别的,主要昨天巴掌打多了,手疼。
听到王广宗的话,她跟着他灿然一笑。
在王广宗放松警惕的一瞬,猝不及防抬脚,用尽全力踹在王广宗中间某处。
顿时,王广宗肥硕的身子痛得在倒在地上打滚,发出杀猪似的叫声!
就跟昨天打在钱婆子脸上的巴掌一样,太突然了,谁也不知道宋予恩会来这一出。
曾盼梦反应过来后,先是想去打宋予恩。
但听到王广宗的叫声实在凄厉,又不得不先蹲下察看儿子的情况。
“宗儿,要不要紧?你说话啊,伤在哪儿?”
王广宗疼的龇牙咧嘴,面色扭曲。
跟个虾米似的蜷缩着,哭声夹杂着痛楚的呻吟,断断续续:“娘,我,好疼。”
“疼死我了,呜呜呜......”
王青芬王美玉这对姑侄,也很担心王广宗的情况。
不过她们都是未出阁的姑娘,伤处太隐秘,不好凑过去,转而想找宋予恩讨回公道。
再转身, 就见宋予恩捡起了王广宗丢掉的椅子腿。
抬手一转,直直朝她们丢过来:“这里是伯爵府,不是王家。”
“想撒野,滚回你们王家去!”
王美玉站的远一点,没被椅子腿打到。
王青芬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椅子腿端直砸在她额上,顷刻间血流如注。
呻吟哀嚎也变成了两人,屋内乱做一团。

宋予恩正在想前世的记忆,冷不丁被沈藏之抓着手腕。
他没用什么力气,甚至专门避开了伤处。
但整个左手手背淤青了一大片,稍微带到也疼。
宋予恩下意识嘶了一声,不确定的看他:“侯爷?!”
沈藏之面具下的表情依旧不明,垂着眉眼无法分辩情绪,声音波澜不惊。
“怎么弄的?”
他声音很轻,像是关切,细细听来又不像。
自打昨日见过沈藏之后,宋予恩总觉得看不透他。
哪怕经前世一遭,窥探到他最大的秘密,依旧没法弄懂他心中所想。
拿不准,索性不想了,她往回抽手:“不小心磕伤了。”
沈藏之出身行伍,什么样的伤他一眼能看出。
宋予恩手背上淤青连成一块儿,依旧能看出指印。
昨日他们相见,她的手白皙毫无瑕疵。
短短一夜,伯爵府谁人能把她伤成这样,还是说,她故意在他面前用苦肉计?
这般想着,沈藏之再度擒住她的手腕。
虽有试探,力道明显轻了。
他的大掌虚虚圈着她细白的腕子,稍微用点力就能挣脱。
宋予恩更看不懂他什么意思了,抬眸四目相对。
她动了动嘴,想到刚才那番话,终究没挣扎,也没开口。
沈藏之装作不知她的纠结,慢条斯理拿出随身带着的活血化瘀膏子。
挖起一些,紧跟着冰凉的药膏落在手背上,指腹轻捻。
力道很轻,除了药膏的凉意,宋予恩没感觉到痛。
她总觉得他们之间很奇怪。
早前伯爵府散播她跟沈修益的谣言,沈藏之理所应当对她防备,对她疏离。
坐在马车上一言不发,才是正常的。
或者说因为两人之间的交易在,看到她的伤势,略微一问,客套罢了。
偏偏都不是。
他亲手给她上药,还如此轻柔,像是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品。
怎么瞧都觉着诡异。
稍许,沈藏之终于打破沉默:“顺天府通判亲自出马,是因为你这伤势?”
“不是。”宋予恩顿了顿:“我报的官,以被挟持威胁为名。”
不等他说话,又补充道:“我父亲在前线多年,家中独我一条血脉,顺天府必不会怠慢。”
“挟持?”沈藏之想到今早麦冬的汇报,眯了眯眼。
昨晚宋予恩离开后,麦冬后脚就让上京情报网去查了她的底细。
外边打听到的,自然跟沈藏之知道的一样。
伯爵府大姑娘骄纵任性,连父母定下的婚事也敢硬塞给别人,跟沈修益不清不楚。
但沈藏之底下的人严谨,去过伯爵府亲自查探,回话完全不同。
宋老太本就偏心老二,加之讨厌宋予恩的娘亲,连带厌恶她。
一开始打着照顾她的幌子进府,的确好了一阵儿。
没出三个月,就以宋予恩无人管教,不尊不孝为名,直接将她拘在后院。
后面几年更是明着宠暗着虐待,连不知哪里来的亲戚,都能把宋予恩踩在脚下。
不过,沈藏之并不完全相信麦冬传回的消息。
宋予恩爹娘不在,可她外祖父药材生意做的大,不会对她不管不顾,看她被人欺凌。
何况她早就跟沈修益有首尾。
沈修益看似被他压着,略显无能,却能把手伸到前线,差点害得他回不来。
这样的手段,这样的心机,难保不会心思缜密,给宋予恩安排另一个让他怜爱的背景!
包括宋予恩手上的淤青,谁知道是真,还是另一重计谋?
现在的他,谁也不敢相信,哪怕宋予恩身份不同!
宋予恩从他眼底看到了戒备,自顾自笑了:“侯爷不信?”
“身为伯爵府大小姐,在伯爵府被人挟持?”沈藏之回神,依旧慢条斯理的擦拭手指上残留的药膏。
“天子脚下,哪路贼子如此胆大?”
他怀疑,反而让宋予恩松了一口气:“当然是伯爵府的人。”
“事情闹得大,其中真假,侯爷应该能查到。”
沈藏之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他只将药膏盒子放在她手中:“御赐的贡药,晚上再擦一回,明日这淤青就能散了。”
宋予恩没有拒绝:“多谢侯爷好意。”
再抬眸,沈藏之已经闭上了眼。
这是......不想跟她说话了?
宋予恩没有自讨没趣,索性挪到另一侧,眼观鼻鼻观口。
沈藏之闭着眼,也能通过呼吸声察觉到身旁人的情绪。
他自嘲的在心里笑了笑。
果然,她心里只有沈修益,竟连和他并排而坐都不想!
好在刚才他只有一瞬心软。
玉蝉寺是皇家寺院,距离上京不远不近。
出城后,马车行了一个时辰,抵达寺院门口。
马车停下,假寐了一路的沈藏之倏尓睁眼,侧头瞧着宋予恩。
宋予恩起身的动作微顿:“侯爷是有什么吩咐?”
“我不便出面,你且仔细探脉。”沈藏之拧着眉:“郡主的情况不好。”
“万一你真没那个本事,勿要以郡主的身体逞强!”
“医者仁心,绝非买卖。”宋予恩正色回话:“我同侯爷是有交易,却还没无耻到那个程度。”
沈藏之嗯了一声:“你有何疑问和需要,都可找桑枝。”
桑枝早就恭候在一旁。
麦冬则是坐在驾车的位置,没有下车的意思。
宋予恩顿时明白了,麦冬不会跟她一起进去。
也好,麦冬跟个刺猬似的,随时随地竖着防备,前世便经常跟沈藏之说她的坏话!
桑枝走在她身后半步,得了沈藏之的吩咐,边走边跟她说长宁郡主的避讳。
前世,长宁郡主没能活过今年,死在了寒冬最冷的那天。
玉蝉寺被大雪覆盖,寸步难行,无法上山。
再传出消息,长宁郡主已经火葬,连尸骨都没留下。
当时她已经嫁给沈藏之,分居两侧。
她没能见到他,但属于沈藏之的那边厢房充满哀恸,萦绕数月不散。
胡思乱想间,桑枝已经带着宋予恩绕过前殿,去了后山一处僻静的小院。
“姑娘,郡主在里面。”桑枝驻足门口,轻声道:“我只能到这儿,您独自进去。”
“如果有什么吩咐,知会一声,我自会答应。”
宋予恩点了点头,正要进去,又听桑枝压低声音:“郡主早已出家。”
“在玉蝉寺法号忘忧,您称呼上千万别出错。”
这个法号,无端让宋予恩想起了前世的些许流言。

毫不留情的直白话,怼的宋如玉的脸瞬间煞白。
听母亲说宋予恩在祖母的巴掌下,终于答应婚事照旧,宋如玉本不需要来竹楼。
她高兴之下想要炫耀,也是想顺便安抚宋予恩,免得再生别的心思。
实在没想到宋予恩仿佛变了个人,会这般下她的脸!
身份不好地位不高又有何干,迟早整个伯爵府,都是他们一家人的。
不,沈郎说了,只要事成,不出今年,必会让他们名正言顺以主子的身份,永久留在伯爵府。
而宋予恩一家,则是丧家之犬一般被逐出去!
宋如玉死死捏住袖下的手,怨毒藏在泪眼之后,隐忍着故作不知。
“姐姐,我们乃是至亲,你,你竟是如此看待我们一家子的?”
“不然呢?”宋予恩瞧着她做作的样子,心下已然毫无波澜,甚至还勾起了一丝浅笑。
“伯爵府乃我父亲军功所换,为的是让我有个栖身之所,可现在呢?”
“你们一家子堂而皇之住进来,还呼朋唤友让不知狗头嘴脸的亲戚住下,所有人吃穿用度全是我爹娘的俸银供着。”
“除了蛀虫,实在想不到其他的形容词,老太太总夸你读书多文采好,不如你自己说?”
宋如玉的脸从白到红,最后变得铁青。
她第一次受到此等羞辱,偏在伶牙俐齿的宋予恩面前无法反驳!
宋如玉气的脑袋发麻,死死咬着嘴唇,终是跺着脚哭着跑出了竹楼。
“完了,这下当真真完了。”附香身子一软,耷拉着眉眼:“二爷名下就这一个孩子。”
“他们都当宝贝似的供着,您让老太太和钱婆子吃瘪在前,又辱二姑娘和二房的人在后。”
“这往下,日子该怎么过啊?”
说到这,她像是想到了主意,起身要追:“二姑娘仁善心慈。”
“我把她叫回来,咱们道个歉,应该会好过点。”
“傻附香。”宋予恩拉住她:“宋如玉进门前,你正说她坏话。”
“她一字不漏听进去,却故作不知跟我周旋,等的是跟你秋后算账的机会。”
“仁善,哼,整个伯爵府除了我爹娘,全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
这话说完,她下意识顿住。
死前,宋如玉说的那堪比惊天的秘密,再度回响在耳边。
或许她爹,也从来也不是什么仁善之人......
附香呆了呆,毕竟刚才她没发现二姑娘有什么不对,她还以为二姑娘没听到呢!
木槿心细,瞧着宋予恩变换的脸色,意识到不对。
她借着关门的机会,确定外边没其他人,这才压着声音问:“姑娘,您究竟怎么了?”
“往日您总说为了夫人和将军的名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种种作践您都忍了,为何答应婚约后......”
后面的话,她不知道该怎么措辞。
“你想说我答应婚约后,像是变了个人?”宋予恩回过神,看看附香又看看木槿:
“从前是我想法不对,忍换来的不是太平,只会喂壮别人的野心,让他们一刀一刃戳我们的心。”
“即是如此,还不如硬气一些!”
“可......”附香缓过劲儿,白着脸小声提醒:“老太太和二太太一家子对外总说您是个孩子,任性妄为。”
“掌家之权又一直在二太太手中,与其说是伯爵府,还不如说是他们二房的。”
“咱们硬气了一回,要如何收场?”
宋予恩笑了笑:“把属于我的东西拿回来不就好了?”
前世也是这般困境,她才堪堪满了十五,是当真不知道该怎么做,这才被沈修益哄骗了。
既然重生,她不光要沈修益和宋如玉和她一般难受,更要拿回属于她的一切!
她打钱婆子,羞辱宋如玉,既是浅浅出一口恶气,也是为明日的事做准备。
“姑娘还笑得出来。”附香想到此前宋予恩受过的折辱,担心的眼都红了。
“他们要是省油的灯,您也不会受这么长时间的委屈,那掌家之权又岂会轻易交出来?”
宋予恩意味深长反问:“傻丫头,你以为我冒险乔装出去,是做什么了?”
短短小半日,变故着实多,两个婢子一时间没想到那儿去。
直到宋予恩提出来,她们才后知后觉,不约而同的发问。
“您匆匆出门,到底是做什么去了?”
“难道您真去找二公子了?”
宋予恩神秘一笑:“天色已晚,早些睡吧,明日就知道了。”
两个婢子对视一眼,皆是一头雾水。
但看自家姑娘胸有成竹的样子,两人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
总之,她们相信姑娘,不论结局,都会按照姑娘的话去做!
宋予恩不是故意卖关子,而是三言两语说不清,尤其是跟沈藏之的合作尚未完全成功。
明日还有一关,若是过不了,她就得去玉蝉寺呆一辈子了!
现在说出来,这俩丫头更是无法入睡了。
她看着两个尚是天真性子的婢子,叹了一声又叮嘱道:“往后,你们大可拿出该有的气势。”
“我不会让你们受欺负了!”
夜色如墨,这是宋予恩重生后的第一个好觉。
但,伯爵府其他人可就没那么好睡了。
宋如玉一路哭哭啼啼,直奔南苑。
曾绮梦正打算睡下,冷不丁听到宋如玉的动静,赶紧起身。
瞧见宋如玉核桃似的双眼,她吓了一跳:“玉儿,你,你这是怎么了?”
宋如玉早就哭的不成样子,声音断断续续:“娘,我,那个贱人......”
她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完整的话。
曾绮梦着急,目光带着凌厉看向她的婢子春香:“你来说,姑娘到底怎么了?”
春香赶紧一五一十,将宋予恩说的话重复一遍。
越听,曾绮梦的脸色越是难看。
尤其是听到蛀虫两个字,她一把拂了桌上的茶碗,双眼猩红。
“贱人,宋予恩这个小贱人,她怎么敢的!”
“娘。”宋如玉终于恢复了一点,哽咽道:“女儿自打出生,便没受过这种奇耻大辱!”
“您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曾绮梦眼中仿佛淬了毒,咬着牙关道:“从前瞧着不声不响,温吞懦弱。”
“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果真如此,看来还是我们对她太好了!”
“现在该怎么办?”宋如玉到底还不算成熟,抽搭着问道。
“不着急。”曾绮梦嘴角裂开一个笑意,想要仁慈,眼底却是怨毒一片。
“那小贱人忽然转了性子,无非是觉着自己就要成为定安侯夫人。”
“可她忘了,一日没出嫁,便是宋家女,什么事都由不得她做主。”
“何况,她在羞辱你之前,还把老太太的心腹钱婆子打成了猪头。”
“你且安心去睡,明早老太太和我,都会教她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