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杰，这是你家小保姆么？”
顾佳佳的声音很温柔。
“对，”
周英杰失了魂似的，又连连摇头，
“不是，她是我们一个厂的，我们在一个小组。她开镗床，我是工程师。”
顾佳佳欣赏的目光落在姜黎身上，
“镗床啊！我听说过，需要很大力气吧。我从小就羡慕力气大的女孩……唉，运动会扔铅球，我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
说着，顾佳佳扯了一下周英杰的袖子，
“英杰，我没什么劲儿，以后也许干不了重活。你能接受么？我总觉得你应该找个像她一样的女孩儿。”
她说完，大家齐刷刷的看向姜黎。
姜黎脸色涨红。
她觉得很不舒服，强忍不适，“阿姨，叔叔，你们先聊我去做饭。”
姜黎逃回厨房。
屋外，传出顾佳佳的声音，很软很娇，
“英杰，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我看她不太高兴啊。”
周英杰施舍了一个目光给姜黎，无所谓的耸了一下肩。
他捧着草莓盆，极其耐心的掏出手帕，帮顾佳佳擦去草莓的水珠。
“不用管她，你吃草莓。我也不会让你做重活的！她最近准备高考，应该是学习学累了，脑子有些木木的。”
姜黎低着头，听着屋外顾佳佳说高考改革。
“听说马上就不让社会人员考了。”
周英杰无所谓的笑笑，
“佳佳你真是太好心了，还替她担心？她去考试就是闹着玩的。怎么可能考上？”
考不上？！
自己当初选择中专，不是因为成绩够不上高中！
而是家里情况不允许。
想起往事，姜黎手中的芹菜咔哒一声，断了。
姜黎用最快的速度做了一桌子菜，当她把鸡汤端上桌后，她解开围裙，和周家人道别。
周英杰沉迷于和顾佳佳聊天，摆了一下手，连一句话都不想和姜黎说。
姜妈妈扶着腰，费力站起来，
“孩子，今天真是麻烦你了。一起吃了饭再回去啊！”
姜黎拒绝了，
“阿姨，我对象还在等我。时间快来不及了。”
周英杰猛地站起来，手里的碗拿不住掉在地上，他走到门口。
“你什么时候谈对象了？”
第三章
姜黎被周英杰堵在木门后
人的面，掏出手帕，给顾佳佳擦了下眼泪，
“佳佳，你等我一下。”
转瞬间，姜黎被人扯到了墙边。
周英杰目光暗沉，哑着嗓子，
“你不能走！你今天打了顾佳佳，还不止一次，所有人都看见了！你必须向她赔礼道歉，否则你别出这个门。”
“放开我。”
姜黎警告。
舞厅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挤在走廊附近看热闹。
“道歉！”
周英杰声调又抬高了。
“你就是嫉妒顾佳佳，你恨顾佳佳！你的心态怎么这么扭曲？如果你今天不向顾佳佳道歉的话，咱俩没完。”
姜黎松了气，她靠在墙上轻轻揉了一下太阳穴。
几秒钟后，她看向周英杰身后的顾佳佳。
她，在笑。
姜黎勾起嘴角，也笑了笑。
“想让我道歉？”
她问。
周英杰谨慎起来，一手往后摸了摸，确定顾佳佳被自己牢牢挡在身后，这才安心了些。
“行，咱们去厂文化宫的办公室里，我道歉。”
周英杰蹙眉，
“为什么要去办公室？”
姜黎讥诮，
“你不是想听道歉么？我这个人比较正式，必须在办公室里道歉才行。”
周英杰转身看了眼被打肿脸的顾佳佳，咬牙答应了。
大部队浩浩荡荡，往厂文化宫的办公室走去。
刚进门，姜黎就扫了一眼办公室。
她问工作人员，
“电话能用么？”
顾佳佳眼疾手快，冲上前压住电话机。
“英杰，她要叫人！”
周英杰冷笑一声，姜黎的人际关系她很清楚，除了黄霜，她什么人也叫不来。
“别紧张，有我保护你。”
周英杰再次把顾佳佳护在身后。
“姜黎，办公室也到了，赶紧道歉。”
姜黎微笑着说：“好。”
话音刚落，她抄起话筒，在拨号盘上旋了几下，
“喂，是派出所么？我这儿是沪市大明机械厂厂文化宫的办公室，有人威胁我的人身安全，我要报警。”
众人皆惊。
周英杰一时间没看懂。
“你要做什么？！”
姜黎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衣裳，轻轻放下话筒，嘴角微微扬起，
“周英杰，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一张脸两样心。”
第五
第一章
姜黎端着铝皮饭盒，在传达室外等周英杰打电话。
几分钟后，周英杰笑着走出来。
“周末我不能和你看电影了，我要相亲。”
姜黎以为是他在开玩笑，紧追上去。
“你要去相亲？”
周英杰眼底闪烁着兴奋。
趁周围没人，他捏了一下姜黎的手。
“是啊。你最会打扮了，上次我见你穿的牛仔裤配上高跟鞋，就很时髦……你也帮帮我，看我是穿西服好呢，还是时髦一点的好。”
姜黎僵住了。
自己和周英杰在谈恋爱，他竟然要去相亲？！
见姜黎发愣，周英杰哈哈笑了，偷偷亲了她一口。
姜黎松了一口气。
果然，他在开玩笑。
两人相爱一年了，他怎么会去相亲呢？
“姜黎，你不会真以为我们在恋爱吧？”周英杰一脸诧异，“你又不是本地人，你连本地户口都没有，咱们怎么可能结婚？”
姜黎一时间没消化，怔在原地。
周英杰是沪市人，是机械厂的工程师。自己是外地人，中专毕业后分配到了厂里。
姜黎的心，如刀割过。
她把饭盒塞给周英杰，
“你先去食堂吧，我还有点事情，现在要回宿舍一趟。”
姜黎转身，慌不择路的撞在墙上。
“喂！”
周英杰叫住了她，戏谑的目光落在姜黎眼睛里，
“你躲什么，我问你呢，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们在恋爱？”
见姜黎低头不语，周英杰又补了一句，
“已经八十年代了，你的思想不要这么保守好么？再说我们什么也没做，只是接个吻，拉拉手。”
“现在我有合适的人要相亲，不过分吧？”
周英杰自顾自的说着。
接个吻，拉拉手……
姜黎总算明白了。
周英杰为什么一直不对外公布他们的关系。
接吻，他选在黑黝黝的电影院角落里。就像敌特分子接头似的，连票都是分开买的。
拉手，他选在三更半夜的小树林里，连狗都不去的地方。
原来就是为了今天。
“你跟谁相亲啊？一定是本地的吧。”
姜黎冷声问，她已经忍到了极限。
他四下看看没人，把手插进姜黎的发梢，扬起他精致的瑞凤眼，双目含情，

，您坐着，我来洗吧。”
周妈妈拍了拍姜黎的手，“乖孩子，还是你懂事儿。听英杰昨天说你在准备高考啊？准备去哪上学？”
姜黎不假思索，
“江城。”
周英杰看过来，眼底有些惊诧。
“不是说沪市么？”
姜黎冷着脸，
“你记错了。周大哥。”
周妈妈叹了一口气，
“小黎，你是有理想的好孩子，不想这些情情爱爱的。英杰呢，又一直暗恋顾佳佳。你说你们要是有缘分，该多好啊。阿姨可喜欢你了！”
姜黎垂眸，洗着草莓。
周英杰皱着眉，很不高兴，
“妈，我俩怎么可能呢？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我马上要和佳佳见面了，让她听见多不高兴啊！”
他冷着脸，丝毫不顾忌周妈妈是否高兴。
周英杰又看向姜黎，面色不佳。
“对了，你一会儿做好饭赶紧走吧。你留下不太合适。”
姜黎忍者把草莓砸她脸上的冲动，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来周家了，她不想让周家爸妈难堪。
见儿子说这些，周妈妈气不打一处来。
她重重一拳垂在周英杰肩膀上。
“你今天吃枪药了！？你怎么跟小黎说话的，人家欠你的，给你家当保姆来了？”
话音刚落，姜黎的手一颤，草莓扑通一声掉在水里。
“你轻点！这可是我骑自行车十几公里去买的！”
周英杰呵斥一声。
周爸爸放下水壶，走进客厅。
他刚指着周英杰要说些什么，
周家的门响了，周英杰冲进厕所，用最快的速度照了一下镜子，这才去开门。
周家客厅里静得可怕。
忽然，门前传出周英杰热切的声音，
“佳佳！阿姨！你们快请进！”
周家爸妈也迎了出去，顾佳佳跟在家人身后，走进周家。
两家人客厅里有说有笑。
“佳佳，你又变漂亮了！”
“佳佳可是我们大院之花，当然是最优秀的了。”
姜黎站在水池边，眼泪险些掉出来。
几分钟后，姜黎镇定了些。她把草莓捞出来，放在小盆子里，端了出去。
周英杰坐在顾佳佳斜对面，脸红的不像话。
姜黎放下水果，准备进去做饭。只要早点完成，就能早点离开了。

望着湛蓝的天，压在自己心头将近一个月的石头，终于甩开了。
她激动地眼角发烫。
很快，高考结束了。
周家。
周母撕掉前一天的日历，一脸担忧，
“小黎的考试也结束了。这丫头辛苦了大半年，总算能轻松一些了。也不知道考的怎么样。”
周英杰沉默不语，站在阳台上喝汽水。
没一会儿，周母递上来一包营养品，
“你把这个给小黎送过去。顺便问一下他考得怎么样。”
周英杰看着天际线逐渐暗沉，心底也有些异样。
高考结束后，姜黎消失一个星期了，甚至不来上班。
她去哪了呢？
“好吧。”
他接过妈妈递来的东西，下楼去了机械厂的女工宿舍。
周英杰有些紧张，敲响姜黎的房门。
自从知道肖卫国意图侵犯姜黎后，周英杰的就很纠结。他想找个机会，和姜黎道歉，可是每次冲动之后，他又觉得自己没脸见姜黎。
“你找谁啊？”
开门的是个陌生女孩。
周英杰扶了一下眼镜，“姜黎住在这儿吧？”
女孩摇了一下头，
“我不认识，这是厂子刚给我分的寝室。”
嗡……
周英杰的脑子里，瞬间发出鸣叫。
“姜黎在哪？”
女孩有些害怕，
“告诉你了！我不认识。”
她用力合上房门，顺带把窗帘也拽上了。
站在走廊上，周英杰失魂落魄了好久。
姜黎她在搞什么鬼！是想拿失踪的事情，让自己担惊受怕，心中有愧么？
怎么可能？！
周英杰冷笑一声。
判断失误，人之常情。道个歉的事儿，为什么要弄成现在这样？
就在周英杰晃神时，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黄霜！”
周英杰快步上前，把正开门进屋的黄霜堵在了走廊上。黄霜黑着脸，白了一眼周英杰，“周大工程师，你有啥事？”
周英杰没工夫搭理她的阴阳怪气，他语气又急又快，
“我问你，姜黎呢？”
黄霜摊开手，
“她高考后就辞职了，我怎么她去了哪？！”
辞职……
周英杰错愕的神态持续了好久，最终化为一腔怒火。
“她在哪？”
周英杰怒喝一声。
黄霜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