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还没关上，许愿忽然听见了一声女人娇媚的惊呼声。

“别出声。”裴煜压低声音，捂住了她的嘴。

“怕什么，大家都睡了，这不是更刺激么？”

“况且，你不是喜欢我叫么？”

裴煜这下不说话了，显然表示认同。

许愿抬眼，这才发现，裴煜因为过于着急，连自己和季研的房门，都没关严。

她仅仅抬头，便轻而易举的看见了裴煜。

此刻，裴煜一向冷厉的脸上，染上了一层别的情绪，脸色微微发红。

看向身下的季研，眼神里仿佛倾注无数的温柔与情动。

和曾经的裴煜看向她的样子一模一样。

他已经很久没这么专注认真地看她了。

许愿到了现在才不得不承认，裴煜那双爱人的眼睛还在，只是不爱她了。

沉浸在死水太久的心脏，在这一刻，又一次打颤。

苦涩的胀痛在胸腔炸开，久违的窒息感让她险些喘不上气。

她以为自己早就免疫了，可亲眼看见他出轨的这一幕，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终于，她移开了模糊的视线，关上房门，躲进被窝中。

可不知道是隔壁的声响太大，还是许愿的听力太好，不远处一丝一毫的声响，都会通过门底下的缝隙传进她的耳朵。

声声刺骨。

隔天一早，许愿脸色极其难看的下楼。

裴煜走到她身边，试探性道：“愿愿，昨晚没有睡好？是新年烟花声太吵了么？”

许愿没有和他周旋的精力，她摇了摇头，随口敷衍:“没有，睡得早，做噩梦了。”

态度平淡，却也让裴煜松了一口气。

后知后觉为昨晚疯狂的行为感到烦躁心慌，裴煜不敢多待，当下，就说着要带许愿许航回家。

许愿没有意见，再待下去，估计也没办法睡，她的头皮阵阵发麻，现在只想休息。

只是没等他们离开，季研忽然捂着嘴又捂肚子，脸上惨白，止不住的哀嚎。

“呕！”

“肚子疼，我肚子好疼......”

“一阵一阵的，啊！好像，还流血了......”

裴煜拧着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难看，眼底情绪复杂，他随手将钥匙塞在许愿手上，几步上前将季研抱起。

“愿愿，你自己先开车回去，小心一点。”

“我送季研去一趟医院，很快回来。”

话音刚落，抱着季研直奔车库，许航也不用人说，屁颠屁颠就跟上了。

许愿握了握车钥匙，眼底一阵嘲色，就凭她现在情况去开车，恐怕今天都活不过了。

将车钥匙放下，许愿打了一辆车，直接回家补觉。

再次清醒时，她是被许航的尖叫声，以及身上的钝痛感吵醒的。

一睁开眼，许航拿着玩具锤，一下又一下敲击她的肚子。

“废物！你知不知道季研姐姐已经怀孕了！”

“季研姐姐怀的是双胞胎，我马上就不是爸爸唯一的孩子了，我什么都没了！”

“你能不能和爸爸离婚，你能不能走！你走了，爸爸就会回家了，季研姐姐也说了，她会把我当亲生儿子，我是嫡长子，所有的东西还是我的！”

“妈妈！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私，明知道招人讨厌还一直霸占着爸爸不放，走吧，就当是为了我，行不行？！”

许航声音尖锐，但表达清晰，很快，许愿便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原来季研肚子疼，是因为怀孕了。

还是双胞胎。

“许愿，你真的要逼死我么？！”

“你信不信，你再不走，我就从楼下跳下去！让爸爸讨厌你，让奶奶赶你走！”

发愣的几秒钟，许航放下了玩具锤，跑到了阳台边，他一手扶着围栏，一只脚正往外跨，脸上满是狰狞与恨意。

这一刻，许愿忽然失去了说话的力气，她凝视着用生命威胁她，用自己受伤为代价就为了赶她走的许航，除了疲惫，只剩下无力。

许久，她冲他开了口：“行，我走。”

反正也是迟早的事。

反正她也没准备留下了。




一整晚，许愿呆滞的坐在床边，一遍遍想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这段恋情的开始，是裴煜主动的。

裴煜的感情很热烈，他喜欢许愿，就一个劲的对许愿好，上赶着刷存在感。

主动找老师调换到许愿身边，吃午饭晚饭一直黏着许愿给她带吃的，带着她一起融集体，为了能和她一直一个班，放弃擅长的科目，拿许愿的选课，跟了过去。

雷打不动追了三年，直到高三那年，她们经历了一场地震。

许愿那段时间刚崴了脚跑不快，裴煜在跑到操场后，没看见她人，不顾老师阻拦，疯了一样地跑回教学楼，将她背了下去。

下楼梯时，因为余震，破旧的墙画倒下，裴煜义无反顾将她搂进怀里，自己却被砸了满脑袋血。

在医院里，裴煜疼的龇牙咧嘴，还一个劲的哄她，安慰她，说如果太感动，就答应和他交往吧。

许愿答应了。

裴煜当时愣了很久，反应过来后，甚至顾不上身上的伤，拔掉手上的针管就将她搂进怀里，笑了又哭，颤抖着声音说会一辈子对她好，永远的珍惜她。

两人考上了同一个大学，电视剧般的爱情引来无数人的向往，裴煜很爱许愿，这件事对周围人来说，是不言而喻的。

许愿因身份自卑，裴煜知道，所以就在大三那一年，准备了盛大的求婚，给出了他的态度。

俩人恋爱了四年，毕业那年，裴煜顶住了巨大的家庭压力，外界压力，给了她一个世纪婚礼，让她从一个人人嫌恶的孤儿，成了人人羡慕有美满家庭的裴总夫人。

结婚七年，许航七岁，一切都入梦幻般幸福。

事情的转变，是在半年前。

半年前，裴煜忽然一改常态，经借口工作忙，彻夜不归接连出差，对她的态度，也越来越敷衍。

甚至她一次次主动的情况下，也得不到他多一点的兴趣。

他变得倦怠，对于她的热情，懒得回应。

裴煜的不着家惹得许航开始对她不满，抱怨她没能给他一个幸福的家庭，抱怨她留不住裴煜，让他失去了父爱。

许愿安慰自己他只是工作太忙了，她想着等阵子就好了，可等了半年，却等来了一段长达70分钟的视频。

裴煜出轨比她预想的还要早，三年的时间，视频里闪过七百个不同的场景画面，每一帧的主人翁，都是赤身的裴煜和季研。

他们交颈纠缠，在每个她自我怀疑，自我安慰的白天黑夜。

“叩叩”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将许愿从回忆中抽离，她敛下模糊视线的泪水，咽下喉咙的酸胀，麻木的拖着身体去开门。

是叶遥。

她没有再劝说不容易，也没有多问什么，而是直接把拟好的离婚协议书送过来了。

许愿也不用细看，象征性翻了几夜，翻到了签字处，直接签上自己的姓名。

落笔干脆。




接下来的几天， 裴煜一改往日忙碌，整天陪在许愿得身边，有意无意试探她到底到底有没有听见。

许愿却表现得始终正常，没有半分异常。

裴煜知道许愿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格，知道她要是真的听到什么绝对不会这么平淡，慢慢的，才放下了担忧。

很快，新年到了。

许愿是孤儿，所以新年在哪一家过的难题，从未在她身上出现过，除夕当天，裴煜便带着她和许航回了祖宅，和裴家父母吃年夜饭。

一进门，裴煜的脊背僵直，许愿疑惑的望进去，竟意外看见了季研。

她正坐在客厅，坐在裴母身边，笑的乖巧。

“季研姐姐！”

许航见到她十分幸福，甩开许愿得手直接扑了上去。

“你今天别走，跟我和爸爸一起过年吧，我们需要你！”

“哎呀你们回来的正好，这位是季研老师，是念念的体态老师，想着这么晚了，我就留她下来吃个晚饭。”

“人多热闹嘛，你们年轻人也有的聊。”

裴母没有意识到裴煜僵白的脸色，还一个劲的觉得夸好，许愿倒是没说什么，对于裴母清晰的意图，她只觉得可笑。

裴母一向看不上她，看不上她的家事，看不上她的工作。

现在知道裴煜身边出现了一个新人，马不停蹄，连个合适的借口都不屑于找，就把人接回家过年了。

晚上吃饭，许航挤走许愿，一边坐着裴煜，一边坐着季研，一个劲的起哄。

裴母更是一个劲的给季研夹菜吃，制造机会，一会让她跟着裴煜一起向她贺新年，一会让她多向裴煜敬酒。

最后用了一个像自己女儿的借口，将人留下过夜。

期间，完全没给许愿一个眼神。

晚上季研留宿在了裴家，在许愿和裴煜坐在一楼看许航玩烟花时，穿着蕾丝吊带睡衣，不经意的喝水路过五次。

每一次，都会做短暂的停留，轻声和她们打招呼。

许愿没有什么反应，一旁的裴煜却是呼吸一次比一次粗重，眼睛没有离开手机，俩指停留在键盘，激烈打字。

许愿垂眼看了一眼，眼角的嘲讽在黑夜下完全不加以掩饰。

凌晨十二点。

裴煜手机响了几次。

没忍住，他打开翻阅了信息。

视线久久的停留在屏幕上，他强喘了几口气，压下眼底的欲气，放下手机，闭上准备睡觉。

半个小时后，裴煜第五次翻身，睁开了眼睛。

他看向许愿，见她呼吸始终平稳，呼出一口气，起身，轻着脚步离开。

一出门，一阵低哑的声音传进许愿得耳朵，她展开了毫无倦意的双眼。

“你怎么在这？”

“我想你，在等你出来。”

“疯了！不怕被人看见？”

“这就是你妈妈的意思，我做的不对么？”

“闭嘴，不要吵到愿愿，你房间在哪？”

又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一轻一重的脚步声慢慢远离。

因为走的着急，甚至连门都没给许愿关严实，许愿眼睛如死水般宁静，她认命的下床，关门。




晚上裴煜和许航出去后，许愿也出门了一趟。

和叶遥相约到她家楼下的餐馆，许愿亲手将离婚协议书交到了她手上，让她以最快的速度帮自己处理。

叶遥翻动离婚协议书，看清末尾俩人的签字后，叹了一口气。

但也没多啰嗦什么，匆匆忙忙吃了几口便要去工作。

终于将压在心口的事情办妥，许愿松了一口气，也不多停留，拎过包，准备一起离开。

刚走出房门，叶遥说想厕所，将包挂在她的身上，让她在门口等一会。

许愿从包间里出来，经过拐角处，服务员跟她擦身而过，打开了她侧边的房门，里面传出一阵交谈声。

“爸爸，下次我们还要一起出来吃饭，我喜欢和爸爸还有季研姐姐一起吃饭。”

“姐姐也喜欢和航航一起吃饭，下次再来姐姐家住，姐姐给你和爸爸做蛋糕吃。”

“哎呀，您们不是一家人么？”

“长的这么像，我还以为您们是一家人呢？”

服务员的话取悦了许航和季研两个人，把两人哄的直捂嘴笑。

裴煜回完信息，拧着眉刚想打断，抬眼，却和门缝外许愿对视上了。

“愿愿？”

第一反应，裴煜追了出来想解释，但没等开口，他脸色变了变，关上了包间门，盖住了季研的脸。

眼底闪过一瞬的心虚，嘴巴张了张还未发出声响，一道尖锐的童声传出。

“许愿！你跟踪我们？！”

“不是你自己答应让我们出来的么？为什么要像个变态一样跟着！你就没有自己的事情么？你就这么闲吗？！”

许航狰狞着脸，钻过缝隙用尽全力推向许愿。

许愿没有防备，轻而易举就被推的踉跄了几步，她连忙扶住墙柱，才勉强稳住了姿态。

“许航！”

“你怎么和妈妈说话的！”

“谁允许你推妈妈的？你的素养呢？”

裴煜拧着眉，上前扶住许愿，大声呵斥。

许航对裴煜很敬重，但心底里是害怕的，第一次被他训斥，他被吓的愤色瞬间消失，他惨白着脸，死死咬着唇不说话。

“哎呀，小孩子嘛。”

一声娇俏的声音传出，季研从包间出来，楼住许航，轻笑着给他开脱：“航航还小，还不懂事，说的话做的事，哪能放在心上啊。”

季研和许愿长得有六分像。

两个人站在一起，有了参照，就更像了。

重要的是，她身上，还披着裴煜的外套。

裴煜没想到季研敢出来，一瞬间，心吊了起来，慌张的看向许愿解释。

“愿愿，季研是公司新签下的模特，刚好谈合作，就一起吃个饭。”

“刚好感冒了，我就借了外套。”

许愿压下眼底的情绪，不经意推开裴煜横在她腰间的手，一副完全相信包容的模样。

“没事，我都知道的。”

“你们继续吃，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话音刚落，叶遥刚好回来了：“愿愿，你那份协议——”

话未说完，叶遥的目光在触及到裴煜时，自动消了音，连着动作都变得僵硬。

“什么协议？”

没想到，裴煜还是听见了。

许愿随意将包下的合同卷了卷，漫不经心敷衍：“没事，就是准备再资助一个福利院。”

“你们接着吃，不着急，我们就先走了。”

自始至终，许愿始终面色淡淡。

不管是被许航辱骂推打，还是看见和自己长得六分像的季研，并且身上穿着裴煜的外套，都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

甚至连一丝情绪起伏都没有。

裴煜心里松了一口气，可过一会，又忍不住的心烦意乱。

太平静了。

他总觉得，隐隐约约下，有什么他抓不动的东西，正在流失。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遥遥，帮我拟离婚协议。”

许愿声音刚落，电话那头的叶遥惊掉了下巴。

“许愿，裴煜他那么爱你，你们那么辛苦才走到今天，怎么突然要离婚？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再说你们在一起十一年，许航都七岁了，你舍得么？”

许愿凝视着车窗外的挨在一起逛街的三人，嘲讽的牵动嘴角。

“裴煜出轨了，出轨了一个模特。”

“三年了。”

和她长的六分像，做着她以前被裴煜阻止的工作。

被裴煜养在她们家对面，一养就是三年。

而她，昨天才知道。

电话那头安静了，许愿侧过头，看向窗外。

车窗外，裴煜养的小模特季研牵着许航，俩人脸上皆是愉悦的笑意，而裴煜，全程跟在后面。

点头，付款，接过购物袋给保镖，动作神色，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包容与宠溺，看的许愿得心口阵阵抽痛。

滚烫的泪水争先恐后坠落，许愿随手抹去，等略微平静听不出哭腔时，才再次往外拨打了电话。

“福利院新任负责人不用招人了，其他人不放心，我自己来。”

“下个月，我过去任职。”

说完，车窗关上，挂断了电话，一脚油门回家。

回到家，许愿浑身发抖，不断打颤，将家里温度调高，躲进被子里，但依旧被冷的直颤抖。

在她意识逐渐模糊时，裴煜回来了。

进房间后，他将许愿从被窝里捞起，拧着眉摸她的额头：“怎么这么早就睡了，脸色还这么白。”

“不舒服？”

说着，他抱着许愿的头，额头相贴，想试探体温。

这是一个习惯的动作，恋爱四年，结婚七年，裴煜知道她一丝一毫的变化，自然而然的关心过无数次。

可一次，当裴煜温热带着未散香气的身体靠近她的瞬间，许愿条件反射避开了他的动作。

等她反应过时，裴煜僵在半空中，脸色疑惑。

“没事。”许愿梗了话头，她哑声回应：“只是有点累”

裴煜了然也没多想：“那也吃点东西再睡，我给你打包了爱吃的。”

跟着裴煜走到桌上，发现他已经提前将外卖盒挨个打开。

因为穿的衣服过去宽大，许愿错身拿筷子时，一不小心，碰掉了裴煜挂在椅背的风衣。

啪搭一声，随着风衣外套落地，一个套子掉了出来。

一瞬间，空气凝固。

裴煜原本懒散松弛的动作一顿，紧接着，是瞬间燃起的怒火。

“许愿！谁让你碰我的东西的！”

“你会不会尊重人！就算我们是夫妻，该有的礼节礼貌你不懂么？”

许愿脸色白的和身后的墙面融为一色，来不及反应，裴煜怒气冲冲将地上的套子捡起，动作间因为过于激动，手肘碰倒了热汤，尽数倒在了她手上。

空气如薄冰般冰冷，安静的只剩下裴煜急促的呼吸声，以及许愿几乎听不见的抽气声。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也知道自己的反应太过应激了，裴煜哑声解释。

“东西是朋友开玩笑塞的，怕你误会生气才声音大了一点。”

“手被烫到了没？我看看。”

温烫的汤已经凉透了，只剩下一层油膜覆盖在微红的双手上。

仅是看了一眼，裴煜去柜子里拿了药箱，像往常她不小心受伤一样，小心认真给她包扎。

只是这一次，伤口还没处理完，裴煜手机响了，铃声很特别，是特别设置才会有的。

消息一条接一条，催命一般。

感受着裴煜身体越来越僵硬，许愿敛起眼底的苦涩。

“看吧，说不定有什么重要的事呢。”

声音刚落，裴煜如释重负拿出了手机。

裴煜眼眸停留在同一个界面许久，眼眸一沉再沉，急促的吸了一口气，他眼含歉意的望着许愿。

“愿愿，你生日礼物制订上好像出了点问题，今晚让我过去再讨论一下，你知道的，我只想给你最特殊最珍贵的礼物。”

“汤放凉了很多，伤不严重，你自己收拾一下，我尽快回来。”

说完，他将棉签塞回了许愿手里，转身离开。

出门前，带上了那件风衣外套。

许愿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双手还隐隐传来灼烧感，可她觉的那份痛，抵不上心口密密麻麻针扎般的十分之一。

和裴煜相处过十一年，她太了解他了。

或许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撒谎时，语速会快很多。

而且这个借口，他昨天才用过，果然，恋爱的人容易失智。

随意清理伤口，胃口也没了，许愿准备去看看许航睡了没。

刚靠进房门，就听见了从里面传出激动的声音：“季研姐姐，爸爸到了么？”

“季研姐姐你放心，我就是你们爱情的小保安，我要守护你和爸爸的爱情，打跑没用的妈妈。”

许航童言无忌惹得季研直笑，笑声穿过门缝传入许愿的耳朵，酸胀的心脏又一次抽疼了起来。

许愿滑跪在地，空前的疲惫感将她淹没，她闭上眼睛，让脸埋入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