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光被封为上神的那天。
我刚完成了第六百六十六次轮回，灵魂几近透明，医仙说我最多还有七日就会烟消云散。
封神典礼中，仙帝问他最感谢的人是谁。
他毫不犹豫地报出了我的名字。
“白昭，谢谢她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神器就把我丢在魔窟，我才遇到了真正的爱人。”
“明日是我和暖暖的大婚之日，师尊还有什么话就提前说吧？”
想到我和他尚未孵化的孩子，我轻笑道“听说流光上神有很多神器，不知道能不能把白玉鼎借于我？”
闻言沈流光沉下脸色，拿出白玉鼎砸向我，然后头也不回的牵起云暖的手离开。
“给你，自此我们两不相欠！”
他不知道，当初他走火入魔，奄奄一息。
是我不顾一切救了他。
他体内的灵根是我的，内丹是我的，仙骨是我的，就连命格也是我的。
我拼了命为他寻找神器，为他逆天改命，又为了修好他的命格，不惜轮回六百六十六次为他积德。
01
沈流光走后，我捡起地上沾有我的血迹和泥土的白玉鼎愣了一瞬，满心复杂。
那个连我有一点擦伤都要心疼好久的流光终究是回不来了。
草草处理了下额头被沈流光用白玉鼎砸出来的伤后，我赶回了自己的府邸。
我和流光的孩子因为在魔窟受损，难以孵化，只有用白玉鼎才能有一线生机。
我用尽浑身灵力，终于将凤凰蛋放入了白玉鼎。
与此同时，府邸外传来嘈杂的声音，仔细辨别还有些许熟悉。
我顺着门缝，看到了外面的场景。
“麻利点，明天上神大婚，这些宝贝今晚之前都送去云暖仙子那里！”
“我们都搬了三天三夜了，怎么还这么多，流光上神果然痴情，也太宠了吧。”
“对呀，听说不止这些，他还送给云暖仙子999箱灵石，还有数不清的神器呢！”
尽管如此嘈杂，我的眼睛也只是牢牢地盯着门外的沈流光。
我有多久没仔细看看他的脸了呢？几千年？还是几万年？
我记不清了，轮回太苦，我早就忘却了时间。
只是眼前那白衣胜雪，风姿卓然的仙人好像没变。
不，也是变了的。
会让
和别的女人结婚，不懂为什么爸爸不记得他。
但他知道，妈妈死了，而他不想妈妈死。
“我求求你了。我妈妈需要灵石救命！”
“呦，还是个孝子，可惜云暖仙子交代过了，一颗灵石也不能给你。”
“叔叔，我求求你了，真的求求你了！”
队伍后面的仙人等得不耐烦起来：“能不能别碍事啊，赶紧滚啊，我们还等着领灵石呢！”
儿子被他们推倒在地。
“可以啊，只要你跪下，亲口承认自己是野种，我就把灵石给你。”
“哦对，我告诉你野种是什么意思啊，野种就是啊，你爸妈不要你了，你是个扫把星。”
云暖穿这一身红色喜服缓缓走过来，声音里是止不住的恶毒。
可现场所有的人却都装作听不到。
“好，我跪……”
儿子扑通一声跪在了云暖的面前。
“求你……求你救救我妈妈。”
云暖仙子嗤笑一声，语气恶劣：“还不够呢，你还要说“我、是、野、种”，不然灵石我可不给你。”
看着儿子的眼睛里满是泪，看着他小小的身躯不停地颤抖，我的心里满是痛苦。
“好，我说，我是野……”
不要啊，平安不要说。
我想阻止，可灵魂是发不出半点声音的。
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儿子的声音。
“这么吵，是在干什么！”
04
沈流光穿着一身华贵的喜服，风度翩翩。
看到他，儿子立刻起身抓住他，声音委屈。
“我妈妈已经死了。”
片刻间，沈流光瞪大了双眼，血丝蔓延到整个眼白。
“你说什么？！”
沈流光走到儿子面前，双手死死抓紧他的肩膀。
“你刚刚说谁死了？！”
儿子被沈流光眼神里的偏执和凶狠吓得发抖。
沈流光却不等他回答，又自顾自开口：“不可能的，她怎么可能死。”
他似乎看不到儿子和他相似的面容，恶狠狠地掐住儿子的脖子，压抑着怒火开口：
“你不准咒她！你父亲是谁？是不是因为那个野男人，我师尊才误入歧途？野种，说话！”
看着儿子涨红的脸，我想要去抓沈流光的手。
可灵魂却只是一次次穿过他的手。
“不要啊……他
他满心欢喜的人，不再是我了。
封神典礼都没结束他就要匆匆离开，只是因为云暖有些累了。
“阿光~放我下来嘛，我能自己走的。”
看他宠溺把云暖抱在怀里。
我心里有些苦涩，自欺欺人般捂住了双眼，仿佛这样他们的亲密就不复存在一般。
“师尊，捂着眼做什么？”
听着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吓了一跳，骤然抬头与他四目相对。
他的目光落到我身上，语气厌恶冰冷：“师尊，明日徒儿大婚，你不会要这副样子出席吧？”
我看了看身上不知穿了多久的仙袍，忍不住苦笑。
“怎么？你不愿意？”
我看着他，内心百转千回，最后竟只是笑着说：“沈流光，再给我一箱灵石我就出席。”
沈流光愣了一瞬，冷漠的脸上烧起难以压制的怒火。
他想来抓我的手，却被我躲开，最后只堪堪抓到了我的袖口。
“五千六百四十二年零六个月没见，你只想对我说这些！？”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吗？也难为他记得了。
我压下所有的情绪，轻声道：
“我将你从小养大，消耗的灵石是999箱的百倍千倍，那时我心甘情愿，那么现在呢，你心甘情愿吗？”
“我只要一箱就够了。”
就够我把我们的孩子孵化出来了。
沈流光满脸惊愕，眸子里情绪复杂。
他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云暖却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
“阿光，她真的是你的师尊吗？”
云暖看着我，愤愤不平地开口：
“你当初把奄奄一息的他丢在魔窟，如今回来了，不关心他有没有受伤，竟然还是只想着索取吗！”
“他对你那么好，你就这样背叛他？”
我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思绪却飞回了曾经。
我是在一个雪天将沈流光捡回来的，那时的他因为天煞孤星的命格被人排挤霸凌，我看到他时，他浑身是伤，眼神却还凶得像个狼崽子。
后来的岁月里，我们相知相恋，共同走过乏味的光阴。
那时，他还不是人人敬仰的上神。
我的灵力，也没有如今这样微弱。
两个孤单的人，第一次拥有了彼此可以依靠的肩膀。
为了能陪伴彼此久一
些，我们都刻苦修炼。
然而就在我快要封神的时候，沈流光却开始经常无故晕倒。
和我关系最好的医仙一脸凝重。
我这才知道原来流光是天生魔体。
再加上他天煞孤星的命格，很快就会入魔。
压制他体内的魔气需要花费大量的灵石，还需要很多神器护体。
我们花光了这些年攒下的所有灵石。
为了筹集灵石，仙界所有能接的活都被我接下。
整夜不休，只为能留流光再久一点。
医仙说只要找到传说中的神器流光就有救了。
于是我又在四海八荒四处寻找那神器的踪迹。
可仍旧一无所获。
就在我看着流光日渐虚弱，看着他昏迷的时间越来越久，濒临绝望时。
医仙找到我，告诉我了另一个办法——献祭。
02
“呵。”冷笑声打断我的思绪。
沈流光小心翼翼地为云暖整理了下衣领，就像当年对我那样：
“要不是她无情无义，我又怎么会遇到你呢？”
“她向来这样，为了一点修为，为了封神不择手段，竟然也能称自己是仙。”
他的话犹如一道道利刃狠狠扎入我的心脏。
我从沈流光始终不曾松开的手中抽出那一点衣袖，转身想去查看凤凰蛋的孵化情况。
云暖却动了动指尖，施法害我摔倒。
很低劣的法术，低劣到沈流光闭着眼都能感受到。
可他没阻止，而现在灵力枯竭的我……阻止不了。
“白昭仙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呀！”
我跪倒在地，显现出透明的灵魂来。
“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这么虚弱？”
沈流光面色一紧，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来扶我。
云暖拉住他的手，惊呼道：
“那是什么？”
沈流光的目光被白玉鼎吸引。
白玉鼎疯狂颤抖着，轰地一声炸开来。
“妈妈！”
小凤凰竟然提早破壳而出了。
“你什么时候有的孩子，是谁的野种……”
与此同时，小凤凰眨着懵懂的双眼脆生生唤他：“爸爸！”
沈流光脸上闪过一丝怒火。
他将无数灵石甩在我的身上。
“白昭，没想到你为了这点灵石，连自己的骨肉都能利用！”
“他的父亲知道你让他喊
回几百年太痛苦太困难，我随时都有魂飞魄散的风险。
但无论怎样，沈流光都会是安全的。
于是，我在又一次和他去魔窟除魔赚灵石时借口要独吞神器将他打晕，只是我没想到最低级的攻击法术也会让他奄奄一息。
紧接着我让医仙完成了“献祭”。
当沈流光的一切换到我身上时，我才知道原来他这么痛。
可为了不让我担心，他每次都说一点都不痛。
我知道他爱我爱到了骨子里。
知道一切的他，绝不会允许我冒险用自己的命，去换他的命。
为了救他我只能狠下心，装作我想要独吞神器，把他丢在魔窟。
自那之后，我浑身的筋脉便会时不时传来刺痛。
体内的灵力也一直不断流失。
我带着记忆，轮回六百六十六次，哪怕是轮回在畜牲道也毫无怨言。
如今，轮回终于结束了。
支撑我活下来的儿子也已经出生，沈流光的身体也健康了。
我想，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
“喜报喜报！流光上神和云暖仙子婚礼提前啦，婚礼马上开始，每位到场的宾客都有灵石免费领取！”
门外传来的声音，我听到了，儿子也听到了。
儿子愣了一下，然后放下我的身体。
“对，灵石，灵石能救我，就一定可以救妈妈！”
他开始发了疯一般地跑出门，跟随着人流向婚礼现场跑去。
虽然我们凤凰一族在蛋中就能发育，可儿子因为受损，千百年来仍旧只生长到七岁孩童的样子。
他太小了，挤不过争抢的人流，那些往日里高高在上的仙人也不曾低头看他一眼。
所以他一次次地被绊倒，被撞倒，满身是伤。
我的灵魂飘在半空，心疼的看着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一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次，儿子终于到了婚礼现场。
金碧辉煌，热闹非凡。
他忍着身上的伤痛，排了几个时辰的长队。
终于到他时，发放灵石的人却嗤笑一声。
“凤凰？云暖仙子果然没错，白昭果然脸皮厚。”
“滚吧小野种，灵石没你的份！”
儿子满眼泪花，他不懂为什么自己有爸爸有妈妈却还要被叫做野种。
他也不懂为什么爸爸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