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出轨的老公分居后，我独自一人带孩子生活。
那天晚饭时，儿子吃着我精心搭配的晚餐，忽然说。
“妈妈，爸爸好可怜。”
“他自己一个人住，没有人照顾他。”
“妈妈，把爸爸接过来，你像伺候我一样伺候他，好不好？”
我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没有意思。
我给前夫发去了短信：“陈勇，抚养权我不争了。”
……
接到我的短信后，陈勇欣喜若狂，接着把电话打了过来。
“秦薇薇，你早该想明白了。”
“你一个女人，工作又不稳定，学别人抢什么抚养权。”
“儿子可是我们老陈家的血脉，跟在你身边像什么。”
我狠狠压下心里的酸楚：“陈勇，抚养权我不要了，但家里的财产，我会跟你争到底。”
陈勇放肆笑道：“秦薇薇，你们女人还是目光短浅。”
“有了儿子，那两个破钱算什么。”
拟定好协议已是深夜，多年的习惯让我不自觉地走到儿子陈宇航的床边。
我伸手掖了掖他的被角，那么小的一个人，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我怀孕时反应非常大，活生生吐到了生产的前一天。
受我拖累，他生下来时也瘦小，甚至不到四斤。
那么小的孩子缩成一团，在我怀里轻飘飘的。
从我第一眼看到他时，我就下定决心要一辈子对他好。
公婆见陈宇航不健康，从来不肯帮忙。
我便主动辞了工作，在家精心照顾这父子俩。
陈勇的事业蒸蒸日上，陈宇航茁壮成长，成绩年年排在前列。
我本以为我是天下最幸福的人。
直到那天，我在楼下撞到陈勇和他的初恋兼秘书紧紧抱在一起。
我一直知道陈勇的秘书是他的初恋。
在秘书上任前，陈勇曾向我再三保证。
“张雪就是个带孩子的单亲妈妈，我是看她可怜才给了她这份工作！”
我本想装作无事发生，可我忍不了。
我拼了命也要带陈宇航离开这个畸形的家。
多年未外出工作，我只能给人端盘子做促销。
再苦再累，只要想到儿子在我身边，我都能挺住。
但当陈宇航一边吃着我工资换来的鸡翅满嘴流油，一边让我把他“爸爸”接到身边一起伺候时。
我还是心如刀绞。
怎么我精心养育的，会变成刺向我最尖利的刀呢。
我的眼泪如流水一般落下，陈宇航从睡梦中睁开眼。
我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宇航，如果爸爸妈妈分开，你愿意跟妈妈一起生活吗？”
陈宇航满脸不耐烦道：“妈妈，你就一个家庭主妇，为什么要跟爸爸分开。”
“老老实实在家伺候我们不好吗？”
“你就是心眼小，根本没有秘书阿姨大方漂亮。”
我忽然冷静下来：“宇航，我希望你不要后悔。”
陈宇航继续说：“妈妈，爸爸离了你还能再找。”
“你又老又丑，还没有工作，你离开了我们父子俩什么都不是。”
我擦擦脸上的眼泪，再低头，陈宇航已经睡着了。
很好，从明天开始，你就可以跟你心爱的爸爸一起生活了。

我跟陈勇约定下午放学后来接孩子。
可他比我想象的更没有耐心。
刚刚六点半，陈勇就敲开了门。
看见冰冷的灶台，陈勇讽刺道：“秦薇薇，你真不是个称职的老妈子。”
“我们宇航还要上学呢，你居然连个早饭也不给他做。”
我胡乱摸了一把脸，把陈宇航喊醒。
陈宇航飞快地抱上了陈勇的腰：“爸爸，你终于来接我了！”
两人父慈子孝了一会儿，陈宇航命令道：“妈妈，爸爸最喜欢吃西红柿鸡蛋面了，你快去给他下一碗。”
见我不做声，陈宇航接着安排：“妈妈，我早晨要吃煎蛋火腿三明治，面包要用楼下面包房早晨烤出来的第一炉，还要小区门口鲜奶房的牛奶。”
陈勇连忙附和：“儿子都说了，你快去啊，可不能耽误了儿子上学。”
我按了按紧皱的眉头：“陈勇，我不想跟你吵架。”
陈勇似是听明白了我的言外之意，赶紧推着陈宇航往门外走去：“好儿子，走，爸带你去外头吃！”
陈宇航满脸不赞成：“爸爸，我们好不容易一家团聚了，你别不舍得使唤妈妈。”
我怎么能生出这么一块叉烧来！
两个孽障最终还是被我赶出了家门，我换上工装快步往超市走去。
紧张的工作让我来不及烦恼，可老天总是见不得我好过。
我正端着试喝的促销牛奶奋力吆喝，就看见一个小女孩不小心摔倒在柜台前。
我赶紧放下东西扶起孩子，就被一个女人推到了一边。
女人大声呵斥着小女孩：“都是你个赔钱货！让你不要瞎跑你偏不听！”
我忍着疼痛抬眼看去，竟是陈勇的秘书张雪。
张雪看见是我，马上出言讽刺：“我说呢，原来是小赔钱货撞到了大赔钱货。”
我心疼地拉起小女孩的胳膊，是令人触目惊心的青青紫紫。
小女孩疼得倒吸起凉气，我马上把她护到身后。
看着我并不合身的超市促销服，张雪把高跟鞋踩得“噔噔”作响，脸上还露出嘲讽的笑意。
陈勇推着车子急冲冲地赶来，冲着我大吼：“秦薇薇！不许欺负小雪！”
我欺负她？怎么看都是我更狼狈吧。
陈宇航背着书包从身后撞了我的腰，剧烈的疼痛让我顾不得体面，又一次重重地趴到了地上。
小女孩试图搀扶我，又被张雪一把拉住：“你认不清谁是你的亲妈吗！”
陈宇航一脸得意：“张妈妈，我妈妈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家庭主妇，你可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我的心脏一抽一抽地疼了起来。
我顾不上手心里沁出的丝丝鲜血：“陈宇航！我是你亲妈！”
“你是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养大的亲生儿子！”
陈宇航翻个白眼钻进了张雪的怀里，陈勇假笑着关心：“秦薇薇，孩子心里自有判断。”
“你当不好他的妈，他自然要去认别人当妈。”
我控制不住地痛苦失声。
小女孩要给我递上纸巾，却被张雪甩了个耳光。
看着他们一家渐渐走远，同事才敢靠近把我搀扶起来。
... ...
同事王姐为我递上热毛巾，又细细地梳开我凌乱的头发。
“小秦，不怕。”
我呆呆地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凌乱的头发，发红的眼眶。
整张脸写满了沧桑和疲惫。
但我曾经也是意气风发的年级第一啊。
我怎么会被生活蹉跎成如今这副样子呢。
王姐宽慰道：“小秦，我年轻时也跟你一样。”
“可我有手有脚，离了男人照样能闯出一片天。”
“小秦，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们说。”
“你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但你的表现我们都看在眼里的。”
“你工作认真，对人热情，大家都喜欢你。”
我胡乱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紧紧抱住王姐。
王姐拍拍我的后背，低声哄着我。
平复心情后，我又很快投入了工作。
紧张忙碌的一上午过去，我跟同事们一起午餐。
王姐打趣道：“小秦，怎么今天不见你自己带饭了？”
以往为了省钱，我都是打包前一天晚上的剩菜当做午饭。
可今天，我实在没有心情。
王姐又笑着说：“小秦，你做的饭可好吃了，特别是你自己腌的酱菜，那味道绝了。”
“今天你没带饭，我可就没有口福喽。”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王姐，你要是喜欢，我明天给你带点就是了。”
王姐故作深沉：“小秦，实不相瞒，你做那个酱菜，就是让我花钱买，我也愿意。”
其他的同事纷纷点头：“对啊，你做的饭菜可香了，周围就这几家餐馆，我们都吃腻了。”
我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可下午下班时，王姐忽然神神秘秘地喊住我。
“小秦，我知道你家里情况复杂，现在正是急着需要钱的时候。”
“中午我们的话都是真心的，那几个孩子抹不开面子，托我来说说。”
“你以后做饭时捎带着给我们一份，我们按一顿二十给钱。”
见我犹豫，王姐又补充道：“小秦，你不愿意也没什么，但我们是真心的。”
我考虑再三后答应了王姐，王姐立马笑着递给了我一兜子洗干净的饭盒。

给同事做饭比我想象的更简单。
这些收入虽然不多，但足够补贴我的生活了。
我与陈勇约定周一去处理最后的离婚手续。
所有财产都已经分割到位。
存款平分，房产归我。
陈宇航由陈勇抚养，我连探视权也不要了。
我忘不了陈宇航对我的伤害。
也忘不了十余年夫妻生活中陈勇对我的漠视。
我特地跟同事调了班，从衣柜里翻出了我最值钱的一身衣服。
是结婚那年陈勇给我买的套装。
我细细抚摸过精致的蕾丝花边，却忽然发现。
连年的操劳，已经让我的身材走样。
我把下裙的腰带放到最大，依然卡在了大腿最粗的地方。
我看着银行卡里的三千块余额，从头到脚买了一身新衣。
我烫了最时髦的波浪大卷，尽力展现出最好的状态。
陈勇和张雪带着陈宇航一起来了。
两人一左一右牵着陈宇航，笑容明媚。
陈宇航还是那副讨厌的样子：“妈妈，以后我就喊你‘阿姨’了。”
“站在一名小学生的角度，我还是得跟你说说实话。”
“你穿这身衣服简直太丑了。”
“还是张妈妈漂亮，我以后只有一个妈妈，那就是张雪妈妈！”
陈勇听了这句话，高兴地摸了摸陈宇航的头。
可我已经不会被他们伤害了。
张雪腻腻歪歪地挽着陈勇的胳膊：“秦姐，以后我会替你照顾好勇哥的。”
我冷笑着把结婚证摔到了陈勇脸上：“陈勇，你还记得吗？”
刚结婚时，双方父母不看好我们的感情。
我一腔孤勇来到了陌生的城市。
晚上的出租房里滴水成冰。
陈勇应酬回来，浑身酒气抱住我。
他把我的手放到他的掌心取暖，轻轻哈气。
他哭着说：“薇薇，我一辈子对你好。”
可陈宇豪出生后，我们的生活一天天变好。
感情却变了。
我活生生变成了陈勇最厌恶的模样。
满身油烟味的黄脸婆。
不了解外头世界的井底之蛙。
我拍了拍钱包里的证件。
只有我一个人名字的房产证和孤零零的银行卡。
是对我付出青春和希望的一次性买断。
陈勇笑着喊来张雪：“小雪，走，我们去领结婚证！”
张雪脸庞红红地捶了陈勇的胸口。
陈宇航挤进他们两人的中间，张雪笑着揉了揉他的头。
我昂首向门外走去，那里自有我的光明。
... ...
我的“盒饭”生意渐渐有了名气，超市不少跟我不熟悉的员工也来要求订餐。
我的精力毕竟有限，白白浪费了不少客户。
那天，王姐悄悄喊住我：“小秦，老板打算把餐厅开放对外招商呢。”
我心思一动，回家清点了手头的存款。
第二天，我向老板表明了意愿。
老板打趣说道：“小秦，你的咸菜可是全超市闻名呢。”
“你在这工作的样子我都看在眼里。”
“这个活交给你办，我放心！”
信息时代，自媒体异常发达。
我注册了自己的账号，上传了第一条视频。
“小秦姐的食堂日常”。
零星几个评论在夸夸，虽然不多，但我也有了动力。
我收拾好心情，全身心投入到我的“小食堂”里。
… …
我的视频账户积累了不少的粉丝，她们亲切地喊我“小秦妈妈”。
当粉丝数量达到10万的时候，我精心准备了一场抽奖活动。
送出“酱菜”回馈粉丝。
视频热度节节攀升，不少本地的网友都来参与。
当天晚上，我正在逐条回复粉丝们的私信。
一条信息跳到了我的眼前。
“薇薇，离婚后你把我的微信拉黑了。”
“我刷到视频才发现你变得这么好。”
“宇航想妈妈想得天天哭。”
“薇薇，你能再回头吗？”
陈勇这么有把握的新生活难道不幸福吗？
我深吸一口气，果断拉黑了这个账号。
我用尽浑身力气才从婚姻的泥沼中脱身，自然不想重新被这些琐事绊住。
第二天早晨刚出家门，陈勇和陈宇航父子俩坐在我的门前。
已经入冬，父子俩身上还穿着单薄的秋装。
头发似乎有段时间没有打理了，运动鞋上的污垢也是厚厚一层。
陈宇航见我出门，挤出几滴眼泪就钻进了我的怀里。
“妈妈！我好想你！”
我不动声色地从他的胳膊里抽出身子，冷冷看着他。
陈宇航打了一个哆嗦，可怜兮兮地问：“妈妈，我能进去吗？”
“为了来找你，我跟爸爸连早饭都没有吃。”
陈勇凑上前来：“薇薇，我知道你有好多话要说，但是我跟宇航都饿了。”
“你让我们先进去吧。”
我看着他们可怜的样子，反手把房门关上了。
两个人紧紧跟在我的身后，从家里跟到菜市场，又从菜市场跟到食堂。
中午人来人往，陈勇试图伸手来帮忙。
我只瞪了他一眼，他就老老实实回去当鹌鹑了。
我将中午的餐具全都放进消毒柜后，陈勇拉住我。
“薇薇，我们谈谈。”
他恳求道：“就当是为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