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轻轻扯了扯顾承泽的衣袖。
“夫君，她到底是我的妹妹，即便被逐出家门，沦落至此，我终究顾着姐妹情分，还是给她留几分面子。”
她又作势仔细瞧了瞧我，眼里妒色更浓。
“妹妹，我知道这些年你过得不容易，可你不知羞耻做了这门营生，咱们沈家颜面何存，就是我夫君仕途也会受影响的……”
“不如让你姐夫做主为你赎身，再寻个好亲事，咱们府上的马夫张三就不错，虽然年长你几岁但为人老实，想必不会嫌弃你。”
2
沈明珠话音一落，众人都在称赞她的菩萨心肠，又忍不住将我们二人做起比较。
毕竟同为沈家姑娘，沈明珠这些年被顾承泽养得很好，妆容精致，珠翠满身，如今又有了身孕，格外温婉可人。
而我虽容色艳丽，却只穿着艳俗裸露的舞衣，脖间配着夸张的首饰，就连发髻也因方才起舞而凌乱了几分，看上去更多了几分不正经。
与沈明珠的大家风范相比，的确上不得台面。
“不劳顾夫人费心。”
我礼貌地回话，转身想去躲个清净。
却被顾承泽厉声喝住。
“沈沫沫！谁准你离开了？”
“明珠她一片好心，你就这样践踏，这又是欲擒故纵的把戏吧，你以为这样就能引起我的注意？你劝你早早死心，我心里只有明珠一人……”
“看在从前的情分上，你给明珠磕头道歉，我可以考虑留你在府上做个端茶递水的杂役！”
他居高临下看着我，彷佛给了我什么天大的恩赐。
我忽然感到一阵无力。
前世他同我成婚后一直淡淡的，我本以为他是性子清冷，不善表达。
我掏出一颗真心，竭尽全力对他好。
他爱梅，我托人从北疆极寒之地寻来罕见的绿梅供他赏玩。
他仕途不顺，我不惜挟恩相报，求圣上赐他官位。
他从不碰我，我夜夜垂泪，为他抬了一房又一房贵妾进门，只求他展颜。
可他的心，终究捂不热。
我一直不明白，既然他对我无意，当初为何要奋不顾身救下落水的我
成婚五年，我接了新寡的嫡姐来府上做客。
却无意撞见她勾着夫君顾承泽在祠堂颠鸾倒凤，碰倒了烛火。
三人一道葬身火海。
重生后，我回到了上元灯会，与嫡姐双双落水之时。
顾承泽毫不犹豫游向嫡姐，又买通流浪汉下水毁我清白，害我声名狼藉，被逐出家门。
前世，顾承泽心悦嫡姐多年，却阴差阳错娶了我，婚后一直郁郁寡欢，对我动辄打骂。
这一次我便如他所愿。
三年后的长公主生辰宴上，官居三品的顾承泽带着初有身孕的沈明珠出席，两人浓情蜜意，羡煞旁人。
见我一身舞女装扮，他忍不住上前挖苦。
“沈沫沫，多年不见，你竟沦落成了教坊司的舞妓，任人玩弄的东西……”
“乖乖磕个头，本官可以考虑留你在府上做个端茶递水的杂役，免你受出卖皮肉之苦。”
我气定神闲地坐着，没有理会他，直到身着紫色蟒袍的男子笑着唤我“王妃”。
顾承泽瞳孔震动，脸色煞白地追问。
“你说过生生世世只爱我一个，何时嫁了人？”
1
刚一进公主府，萧岭就被驸马请去前厅品茗，我只好独自一人去后院打发时间。
瞧着时辰尚早，我便换上一会儿献舞的衣裙，在湖边练习。
刚跳得入神就被一阵乌央乌央的嘈杂声扰了节拍，一抬头便看到顾承泽搂着沈明珠的腰身走了过来。
这些年，顾承泽仕途平坦，不过几年光景已是朝中新贵，加上他为人称道的爱妻之名，引得众人连连恭维。
“当真是后生可畏啊，顾大人年纪轻轻就深得圣上恩宠，往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是啊顾大人，他日青云直上，可莫要忘了提携下官！”
“传闻都说顾大人不仅年轻有为，更是难得的性情中人，与顾夫人可是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啊，待顾夫人诞下孩儿，便更圆满了！”
沈明珠一脸娇羞地往顾承泽怀里钻，满脸幸福地抚着小腹。
郎情妾意的模样惹得众人侧目。
“你瞧顾大人护着夫人的模样，怕是捧在手
里都怕摔着，当真是绝世好夫君……”
“谁说不是呢，当初顾夫人落水，是顾大人奋不顾身英雄救美，这段姻缘可谓是上天注定！”
“我听闻当初落水的还有顾夫人的妹妹，不过她却没有顾夫人这样的好福气，被流浪汉瞧见了身子，毁了清白，气得沈家连夜与她断绝关系，赶出家门。”
“据说有人看到她出现在烟花柳巷，许是为了谋生做了下贱勾当……”
听到众人的议论，顾承泽眼里闪过一丝厌恶的情绪。
沈明珠不自觉地直了直身子，故作遗憾地叹气，“家门不幸，她不知自尊自爱，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说完她假意抹了抹眼角，抬眼瞥见我时，她惊出了声。
“沈沫沫，你怎么在这里？”
众人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有好事者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最先开口。
“听闻长公主生辰特意请了教坊司来献舞，想必她也是舞女之一……”
“听闻教坊司的舞女一个个生的狐媚勾人，身段比勾栏里的姑娘还要软，今日可算有幸得见了！”
“只是沈姑娘虽被逐出家门，却到底出身名门，怎么能自甘堕落，出卖身子，你们谁房中缺个妾室通房的，不如发发慈悲要了她！”
“瞧她那狐媚样，不知道有过多少恩客，我可不敢要！”
他们肆意玩笑推搡着。
我低头整了整衣衫，并不理会。
顾承泽冷哼一声走上前，一把扼住我的下巴，迫使我与他对视。
“沈沫沫，许久未见，你怎么落魄成这样，你瞧瞧，我如今已经官居三品，你却成了任人玩弄的下贱东西……”
我在心里嘀咕。
三品？算什么官？
我要是没记错，萧岭似乎是超一品的异姓王，就连我也身负一品诰命。
视线落到我脸上时，顾承泽有一瞬间的惊艳和失神。
这些年萧岭宠我入骨，养尊处优的日子令我容光焕发，比之先前在沈府还要艳丽几分。
顾承泽嘴角微微抽动，语气里满是不屑，“你就是靠这副淫荡的身子勾引男人的？”
沈明珠嫉恨地剜了我一
了王爷赏赐还口出狂言，当真是不要命了？”
我不以为然地抬了抬眼角。
“不就是珍珠吗，再如何珍贵也比不上一条人命，况且这是尊夫人自己没站稳才摔碎的，与我何干？”
沈明珠咬牙切齿，“你强词夺理！”
说完她向远处招了招手，一个小太监跑上前来，恭恭敬敬地向沈明珠行了礼。
“顾夫人，这是怎么了？”
沈明珠指着地上的碎渣，控诉了一遍我的罪行。
小太监抬眼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随即喝道：“放肆，一介舞女，竟敢在长公主府生事？”
4
我与萧岭成婚后在城外收养了不少无家可归的孤儿，为了方便在民间行走，我在宫中宴席上从不露面。
也甚少踏足长公主府，因此下面的小太监大多不认识我。
我冷笑一声，不慌不忙地说道。
“我的身份，你可以问问你们李公公。”
小太监狐疑地愣了愣，随即眉头紧皱。
“小贱蹄子！你定是知道李公公今日身子抱恙不曾当差，才搬出他的名义故弄玄虚！”
“你毁坏摄政王亲赐之物，就是拿你的命来抵也无济于事！”
见他们缠着我不放，我耐着性子淡淡道：“不过是几颗珍珠而已，我赔给他就是，何必这般大张旗鼓？”
“赔？区区一个舞女竟这般大的口气！你拿什么赔？”
“难不成要靠你那些狐媚功夫骗了恩客的银钱来赔？”
众人捂嘴偷笑着，都觉得我大言不惭。
我没有理会，低头从腰间取出一块令牌交到小太监手上。
“拿着这个去前厅外请摄政王前来，他自会明白。”
听到我搬出萧岭的名号，周围一片死寂，死死盯着我手上的物件，连大气都不敢出。
沈明珠一把夺过令牌，嘲讽道：“沈沫沫，你当真是谎话连篇，真以为随便拿块破牌子就能跟摄政王攀关系？”
“你不会是想说，摄政王也是你的裙下之臣吧……”
“别痴心妄想了，谁不知道摄政王独宠王妃，从来舍不得她抛头露面，当真是含在口中都怕化了！”
众
人附和着点头。
沈明珠得意地将令牌随手丢到地上，我连忙俯身去捡。
“我与摄政王是何关系，不许向你解释，等摄政王来了自有分说……”
我的话还未说完，她镶着金线的鞋便狠狠踩在了我手背上。
我吃痛地抬头，一字一句道。
“沈明珠！你，放，开！”
许是被我眼中的怒意震慑到了，沈明珠有一丝退却，可下一秒，顾承泽一脚踩在我背上，让我彻底贴在地上无法起身。
“沈沫沫，死到临头还在嚣张，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狂妄的资本，就是靠这副勾人的身子吗？”
说着他俯身一把扯开我的领口，露出一大块雪白，众人倒吸了一口气。
顾承泽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底神色晦暗不清。
他这般羞辱我实在忍无可忍，刚要拔出我头顶发簪刺进他手臂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何人在此喧哗？”
顾承泽听见来人的问话，连忙直了直身子恭敬行礼，谄媚地迎了上去。
“参见王爷，回王爷的话，是一个舞女打碎了您赐给下官的几颗珍珠，下官正训斥她呢……”